《紫祺姑娘》小时光的世界

3、难熬的夜

　　在低沉压抑的音乐声中，紫祺姑娘缓缓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微微低垂着脑袋，满脸的憔悴，面色十分苍白，远远看去，宛如晃晃悠悠悬挂在枝头上的凋零枯叶，她柔软如绸的秀发无精打采地斜搭在肩膀上，衣服随着夜风胡乱飘飞着，似乎也想离她而去。看到她忧伤孤弱的样子，有些观众表情变得很凝重，有些人感伤得欷歔感慨，还有人虽然面色不变，可是心里变得柔软起来，用同情的目光凝视着戏台。
　　当她匆匆辞别龙王，回到曾经居住的地方，看到院子长满杂草，满目萧条，屋子破烂不堪的时候，她惊吓得张开樱桃小嘴，眼睛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凝滞的神情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她随即双脚瘫软，连连往后退步，看上去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慌乱无措，惹人疼怜，过了一会，她缓缓回神，浓浓的失落伤心之情犹如汹涌的波浪在她柔美的脸蛋上扩展开来，粉红的嘴巴紧紧抿着，水灵灵的的眼睛巴眨巴眨，一副想要痛哭的样子，可是她却强忍着，这让观众看着十分揪心，更感压抑，他们凝神注视着，眼睛里充满了担忧，似乎害怕紫祺姑娘真的哭了起来，又似乎担心她一直忍着不哭，这样压在心头的忧伤便难以释放。
　　进入独闯阎罗殿的场景时，音乐已如断线的珍珠，滴滴落落，扣人心弦，紫祺姑娘拿着花枪，奋勇搏斗，可是已经是力不从心，勉力击败鬼差进入审判王何的地方，一看到白发苍苍，满脸悲戚的王何，那对秀美如月的眉毛顿时紧蹙在一起，嘴角微微下斜，那双明亮的眼睛变得迷蒙，她高声叫喊一声，嗓音发颤，幽幽袅袅，似骀荡在旷野里的寒风，听着让人发冷发寒，在这一喊叫也把她心底的忧伤传递出来，随着嘶哑的声音瞬间蔓延到台下，这让台下的观众无一不伤感，欷歔感慨声此起彼伏。
　　表演王何长大成人后，鲤鱼精去寻找他再续前缘，而王何早已忘却前世之事，心里有了别的女人的时候，紫祺一副伤心欲绝样子，悲伤得把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闭上，她似乎不愿再看到王何，又好像是厌倦红尘，不想再看一眼凡俗的人间，那双眼睛涂着胭脂，在灯光的照耀下，闭合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宛如秀美的桃花飘落掉粉红的花瓣，就在那一瞬间，无数人流出眼泪，很快就湿润了他们的脸颊，田彬杰深深被触动，心中下起了暴雨。
　　表演完毕的时候，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观众纷纷站了起来，欢呼呐喊，向台上的紫祺姑娘招手，紫祺姑娘向他们投以温柔的目光，也挥动着小手。
　　这是最后一场，看完后，田彬杰和杨毅便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田彬杰禁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群吹打乐器的女孩正在戏台上收拾乐器，还有几个男子取下白色的幕布，却没有看到紫祺姑娘的身影，他脸色露出怅然的神色。走到祠堂门口，他又转头眺望戏台，那里空空荡荡，只有孱弱的火光还在跳动，他轻轻地叹息一声，默默地收回目光，迈入呼啸的北风之中。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加上刚才一阵闹腾，杨毅十分疲倦，走起路来眼皮都要耷拉下来，但田彬杰却精神很好，脸上呈现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回忆着刚才紫祺姑娘精彩动人的表演。
　　"紫祺姑娘真是个大美人，演技也十分高超，今天陪你来看，真是大饱口福。"田彬杰有手臂轻轻撞了一下杨毅的腰，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杨毅倦意的脸上笑了笑，戏谑道："起初来的时候，还十分不情愿，早知道就不叫你来，让你遗憾一辈子。"
　　并没有在意他的话，田彬杰意犹未尽道："她是哪里人？"
　　杨毅一手搭在田彬杰的肩膀上，睁大眼睛看着他，坏笑道："小子，你在打什么主意，她可是我的女人，你想都别想碰她。"
　　"既然是你的女人，走了那么久专程去看她，怎么连句话都不说。"田彬杰笑道。
　　"你欠揍啊，尽戳我的痛处。"杨毅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随后叹了口气，右手重重拍打在大腿上，怅然道："要是她不是唱戏的，我杨毅铁定要娶她进门。"
　　"唱戏的又咋了，要是真喜欢，就娶呗。"田彬杰不满道。
　　杨毅冷笑一声道："娶她，我爹不扒了我一层皮，再说，身边那些亲朋好友得笑话我一辈子，要是娶她做偏房倒还可以，但是我想她肯定不同意。"
　　田彬杰气愤道："这么好的姑娘，竟然娶她做偏房，这不是糟蹋人。"
　　"哎哟，看不出来啊，你是不是被她迷住了，尽给她说好话。"杨毅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一脸的怪笑。
　　田彬杰故意装出严肃的表情，说道："哪有，尽瞎说。"说完之后，他却忍不住笑出声。
　　杨毅抚掌大笑起来，右手掐了一下他的腰，说道："还在兄弟我面前装，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别打娶她的主意，不然刘伯母会赶你出家门。"他所说的刘伯母就是田彬杰的母亲。
　　田彬杰没有回话，望了一下黑沉沉的夜空，半响之后，缓缓说道："她真的好美。"
　　"这不是废话，她可是这一带最美的女人了。"杨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道。
　　路上，两人兴致勃勃谈起刚才紫祺的表演，越说越起劲。
　　走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回到船上，由于船上的床铺不多，他们晚上睡在一起。
　　刚躺上床没多久，杨毅就开始打起呼噜，渐渐熟睡了。
　　田彬杰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一直萦绕着紫祺的模样，想起她翻腾时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激动，想到她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观众台，似乎眼光还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全身像火一般燃烧起来，想到她悲伤的表情，自己的心也开始湿润起来。
　　想了没多久，他心头澎湃起来，兴奋得更加难以入睡。他穿上衣服，走到船板上，外面夜风呼啸，冷飕飕的，但是他却感觉到十分凉爽，双眼望着滔滔流淌的河水，水面上闪烁着星星渔火。他感觉到那些跳动的火光似乎也在欢笑，而随风响起的悠悠水声更像是紫祺姑娘动人的唱声，温柔地从耳边滑过，拨动着他的心弦。
　　在船板上逗留了一会，他渐渐感到寒冷，才往船仓走去，走到门口，心里怅然道："今夜虽然看到她的表演，可惜没见她的真容，要是能看到她卸掉装的模样那就好了。"
　　躺回床上，田彬杰推动一下呼噜声震天的杨毅。他睡得很死，久久才醒过来，深夜被人弄醒，十分恼火，气呼呼道："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再说啊。"
　　田彬杰也不管他生气，兴奋道："明晚紫祺姑娘在哪里演出？"
　　杨毅不耐烦道："在三十里外的李子坡。"
　　说完，他倒头睡下，又打起了呼噜。
　　"李子坡，好，明天我就去那里看她。"田彬杰坚定道，语气里夹着些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