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谱》兰州麦饼

3、三种蛇毒

　　现在也就大概凌晨三点多左右，老三略微估算了下时间。村里的人都睡了，老三独自徘徊在本寨乡里，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老三觉得来得真不是时候，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用它来照亮前方的路。

　　对于陌生的地方，老三完全是在乱转，凭着感觉自己在走。他只记得昨天老大似乎提过山，那么只要找到山就行了。老三兜兜转转了几圈，哪里有山？连影子都没见着。

　　无奈之下，老三只能试着去敲门，他本不想打扰别人，但没办法。接连敲了一二间屋子，没有一人回应，这已经是第三间了。

　　寂静的夜晚，只有扣扣扣的敲门声。在门口等了估计有五分钟，老三本以为没人会出来了，谁知，突然，吱嘎一声，门开了。屋内摇曳的烛光是这黑夜的唯一亮点，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几张木椅以及一张木床，木床上被子叠放得十分整齐。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头发苍白且有些微卷，戴着一副老花镜，衣衫褴褛，像是乞丐一样。老三简单地打量了他几眼，倒是比较好奇他入夜不用睡觉吗，又或者是听到敲门声才叠起被子的？不喜欢睡回笼觉？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真的是个不好的习惯。

　　“有什么事吗？”声音有些嘶哑，很难听。

　　“老人家，那个神秘蛇洞在哪您知道吗？”老三十分礼貌地询问，目前就只找到一个人，可得小心不要得罪人家了，万一人家一甩门又进屋入了，老三可不想今晚喝西北风。

　　老人听了，哦了一声，招呼老三进屋说。

　　老人沏了一杯茶给老三，随口一问：“年轻人，你找那蛇洞做什么？”

　　老三握着茶杯，没有喝，他讶异于老人家之前的举动，没搞清楚前，最好什么都别碰。老三思考了一会说：“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我听说那儿的蛇奇妙极了，竟在冬眠期出来晒太阳，不知可有此事？”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垂眸沉思。

　　屋子里还有一间内室，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打碎玻璃的声音。

　　“您这还有人？”

　　老人呵呵地笑了声，不知为何，在老三眼里，这种笑容就显得十分突兀，老三幽幽地说道：“我和我孙女住一起。”

　　“我可以看看您孙女吗？”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掌拍了三下桌子，很快，一个女子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女子身材婀娜，柳细腰，显得有点弱不禁风。女子是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明澈的大眼睛仿佛要让人陷入一般，小巧的鼻子更是漂亮。简直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可发，却如雪，给她增添了几分沧桑。

　　竟是她？

　　老三完全是震惊的，他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的转世。前一世的她刚出生就夭折了，他本以为她今世也……

　　女子迈着步伐走到老三面前，礼貌性地微笑后便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坐姿很优雅，端庄大方。

　　“你叫什么名字？”老三诧异地连礼貌都给忘了，询问姓名都如此简单了当，也难怪，这位女子给老三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女子也不做作，既然问了，便说道：“我叫孟秦。”

　　孟秦，孟秦，以孟为姓，以国为名。老三不由得摇头暗叹，真是世事难料，上天弄人，今世的她依旧是那美丽的容颜，真希望她此生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不再命运多舛。

　　孟秦的视线从一开始就在老三身上，一直都没移开过。老三疑惑，正欲开口询问缘由，孟秦就先说：“你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是吧，爷爷？”

　　老人点头道：“这位先生，您似乎中毒了。”

　　中毒？

　　“我……”老三正想说我并没有中毒，却被另一个声音给憋了回去，这个声音带给老三的震撼根本不亚于孟秦带给他的。

　　“你的确是中毒了，毒是我下的。”

　　“留颜……”老三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外。

　　月光从屋外照进，由外到内，男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头墨色短发，秀眉俊目以及那高挺的鼻子和那轮廓俊美的薄唇，衬着是一身绣有巨大蟒蛇的长袍，蛇的眸子妖异无比，巨身像盘缠在男子身上一样。这种情景，实是美，用言语无法形容，只有亲眼见识到才能仔细感受，那种感觉，仿佛置身于梦境无法自拔。

　　留颜嘴角边有着一丝笑意，就这样看着老三，老三则是攥紧拳头瞪着他，看上去心中有一股火，随时都有可能发泄掉。

　　“你竟然没死。”老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一直以为留颜已经死在古蜀王宫了，没想到现在，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你不死，我就不会死。”

　　“你怎么活下来的？”

　　留颜笑出声来，似乎在嘲笑老三的愚蠢，他道：“你怎样活下来的，我便是怎样活下来的。”

　　“不可能！”老三完全否定了这个答案，当初秘术启用的时候，留颜并不在古蜀都城，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很奇怪？”留颜看穿了老三的心思，迈着步伐走向前去，“当初我躺在长月棺里，你当然不可能找到我，若是被你找着了，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留颜在老三面前停了下来，他比老三高出五厘米左右，老三只能微微仰头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是怎么避开其他人的？”

　　留颜道：“你别把我想得这么神，我当然不可能避开他们。是他们助我，不让你发现我所在的。”

　　“他们助你？”老三垂眸，蹙眉，“他们为何会助你……”

　　“这事我可不能跟你解释。”留颜指尖戏谑性地掠过老三的下颔，“你穿现代的衣服，也很美。”

　　老三甩开他的手，不语，只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显出他的愤怒。

　　他愤怒什么？他愤怒的不是留颜的举动，而是他之前所做的事，尽管千年的时间冲淡，依旧。错事，还是错事。

　　“还在怪我？”留颜道，“我所做的事都是有原因的……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仅仅只有你认为是我错了么？”

　　老三恍然。

　　“呵呵……这些事以后你就知道了。”留颜神秘地轻笑了一声。

　　“这位先生，您似乎得先帮我的这位贵客解毒才是。”老人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地说道。孟秦也在旁边微笑地点头附和。

　　老人一提醒，老三也才想起来，留颜一入门便说毒是他下的，老三也好奇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什么时候下的。

　　留颜哦了一声，说道：“我等你求我帮你解毒。”

　　老三冷笑：“做梦。”先不说之前就有些事情没有解决，老三从来都是求己不求人的那种类型。

　　“那你等着毒发而死吧。”留颜淡淡地说道：“你身上一共有三种不一样的毒，都是由各种毒蛇的血液提炼而成的。至于配方嘛……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你觉得，就算是你，你解得了吗？”

　　“我知道你想问我是什么时候下的毒。第一种毒，无色无味。我利用古蜀秘术占据那个被你称为老大的人的灵魂，将药拿给你的时候，药的外围抹有毒，你那么相信那个蠢人，当然不会怀疑。”

　　“第二种毒，是在火车上，第二次我的目标是那个肥胖的男人，我趁机接近你，在把手摸上你的腰的时候，对，就是那股汽油味，那就是第二种毒，它接触到你的衣服后，就会自动渗进你肌肤。也真是可怜那个男人了，到最后还被你踹了一脚中了要害，还有那个女人，她的皮包上也沾了毒，怕是也活不成了。”

　　“第三种毒，是在空气中，车里。那个司机，你记得吧？就是我。我利用了变声器使你认不出来，在这之前，我早先就吃了解药，等你上车后，你在无形之中就摄入了毒。”

　　老三听了他的一番话语后，不怒反笑，讽刺道：“你为了在我身上下毒，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留颜含笑：“过奖。”

　　“不过我想，你最好是赶快求我，不然三种毒发，你可是会活活给疼死的。”留颜道，“你要记住，你不是不死不伤。”

　　“我宁愿活活疼死。”

　　留颜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说道：“你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一语击中老三心窝里最脆弱的地方。的确，他若死了，他们就只能永远活在那个鬼地方了。可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求饶。

　　“求饶吧，就一句话的事，那么多条命呢，就放着不管吗？”

　　老三咬唇不语，留颜也就等着他开口，他坚信，为了他们，他一定会开口的。全场都沉默了，孟秦和老人也都没说话。

　　求饶，就几个字的事。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亲人吧。留颜精心设计的局，自己已经完全掉进来了，怎么可能逃得掉？这个人，千年前就是个祸害，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或许可以用古蜀的秘术逃脱？不，不行。在留颜面前动用秘术，不是找死吗。这么蠢的事，他可不做，可是，这么蠢的事，他却想到了。

　　黔驴技穷。

　　这么说，就只有求饶这条路了……

　　骤然间，老三突然感觉心口如千万根针扎着一样，紧接着，那股疼痛消失了，老三抓紧衣襟，舒缓着。他原本以为已经结束了，可接下来更是残酷。似乎有千万条毒虫从那伤口处钻了进去，腐蚀着心脏的内壁，似乎那是特别美味的食物。老三使劲抓着衣襟，用手撑着桌子，不让自己那么狼狈，可是对缓解痛苦一点用都没有。他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