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朱砂和珂儿返回别院时已近黄昏,用了膳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们平素习惯了凡事亲力亲为,所以院中除了几个必须的丫鬟婆子之外便没有外人,而她们也是不被允许靠近主院的。
朱砂品着手中的茶,微微低下的容颜安静美好,像是在月光下盛开的一朵昙花,美得令人心惊。她的唇角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将手中的茶饮尽后才抬头扫了门外一眼,淡淡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畏尾?”
一时间,从那扇一直没有关闭的房门外传来的,只有秋日的风拂过树梢的声音。朱砂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给自己的杯中添了茶后,又在桌子上重新取了一只茶杯,添满茶后放在了对面。
半响,一男一女出现在门前,而那女子直接进门坐在了朱砂对面,端起茶杯神色难辨的望着她。
不看她也不看沉默地站在门外一副守护姿态的柳方,朱砂只是半低着眸子看着杯中的清茶,垂下的眼睫这好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冷意。
她怎么会不明白绿芙心中的疑惑,她觉得她和丹碧太像,却又觉得丹碧若出现不会表现的像自己这样的平静。像丹碧那样的女子,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何时学得会掩盖自己的心事,纵使她面上一贯清冷,却能很容易的叫人感受到她的喜恶。
其实,若是在六年前重新见到燕回和绿芙,她必然直接提剑上前与他们不死不休。可六年过去,六年的隐忍蛰伏,时时忍受筋脉重塑的痛苦,她早把那宛如火山喷发的汹涌恨意化成了波澜不惊的沉静大海,那海面下的波涛汹涌,虽然看不见却不比从前的炙热如火平淡几分,甚至更加浓烈深厚。
更何况,她早不是从前的丹碧,而是朱砂。
朱砂能神色不变的任她打量,绿芙却没有那么沉的住气,心头那些疑惑和猜测让她根本无法保持一贯的沉稳。丹碧就像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彻底拔除她总是坐立难安!
绿芙索性也不再掩饰来意,开门见山道:“听闻朱砂姑娘今日在不归山与王爷偶遇?”
终于忍不住了么?朱砂心中冷笑,绿芙一身碧色罗裙,容貌艳丽似牡丹,眉眼间比过去更多了一些妩媚和锋芒。
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今日的确在不归山与王爷偶遇,那日在平王府我便说过,平王妃的信任对我一文不值,你屡次试探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以师姐和平王自己的身手,我并不认为一次简单的行刺就能让师姐送命。”
她的语气自始至终没有改变,可最后一句还是隐隐有质问和怀疑的态度在其中,朱砂脸色清淡的看了柳方一眼,“或许这个影奴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主子死了他却还活着,甚至对平王妃忠心耿耿?”
绿芙面色不豫也只是片刻,很快便露出了笑容,“是我多心了,只是丹碧从未提过她有师妹便多问了两句还请朱砂姑娘莫怪。”她从来能屈能伸,既然今日注定探查不出什么也不妨先示弱,“至于柳方,丹碧出事前就让柳方去了眠月楼,他有能力,何况丹碧从未将他当做影奴。”
朱砂不语,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姿态慵懒随意,她做起来却清丽妖娆。
绿芙离开别院时神色尤其难看朱砂也不在意,只是珂儿在她一离开就匆匆过来叫朱砂有几分意外,特别是她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怎么了?”朱砂挑眉问她,珂儿可不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能让她连笑容都摆不出来可见是动了怒的。
“眠月楼和阎王阁今日联手刺杀尊主,”朱砂也不打断让她继续说,以纳兰的身手不会有什么事,何况身边还有炼魂的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当时尊主身边并没有我们的人。”
珂儿生气也难掩忧虑,“尊主受了伤,明一现在也不在燕京......”
朱砂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明白珂儿的欲言又止和和无奈是因何而来,只得道:“走吧。”
朱砂和珂儿到达纳兰所在的炼魂分部时,方萍、随风已经在纳兰房门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朱砂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方萍随风,方萍的唇边甚至还有血迹,侧首问旁边的无眠:“怎么回事?”
纳兰虽让无眠和珂儿一起跟在她身边,但男子总归不方便和她们一起行事,所以近几日她交代无眠去了别处,赶到分部也比他和珂儿早,“尊主下午的时候出去时吩咐不许任何人跟着,没想到回来时就受了伤,但明一不在燕京,我们根本也没法进去......”
朱砂叹了口气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推开了房门。
纳兰侧卧在榻上双眼紧闭显然陷入了昏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也不自知。他的脸色泛着青白,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紧绷着,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朱砂看着昏迷中也明显没有放松紧惕反而戒心更强的纳兰,深知如果不让他放松她根本没办法靠近他,更不要提帮他检查和处理伤口了,现在房间里多出的好几个人的气息显然让他很不安,秀挺的眉死死皱着。
转身示意珂儿关上门,朱砂并不理会方萍那一瞬间目光中的不满和怨毒,慢慢向锦榻上的人走去。
“尊主......”朱砂一边向他走一边轻声叫着,顺便用目光打量着他,判断他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手臂上的伤显然他已经被自己草草处理过,可看他的状态,必定不止这一处伤。
纳兰的意识本就时时保持在紧惕状态,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身体竟放松了下来,但紧闭着的双眼依旧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待走到近畔朱砂才知他为何侧卧,他的背后有一处刀伤,伤口极深,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此刻翻卷的皮肉已经完全失了血色。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何况此时的情况也不容她讲究那些俗礼。纳兰戒心极强,尤其受伤的时候,除了她和明一根本不允许其他人近身,所以她来之前他们才在门外束手无策。而方萍,只怕是想进来被纳兰所伤。
返身出门去端来无眠早已准备好的热水和药品,朱砂小心褪去他的上衣。看他的样子只怕是牵动了体内的寒毒,但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后背的刀伤处理好。
用毛巾蘸着热水将他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干净以后,朱砂才开始给他上药和包扎。其实上一次给他上药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他背上有很多伤痕,多是刀伤和剑伤。可是这次仔细看朱砂才发现,他背上最多的其实是鞭伤,几乎布满整个背部甚至蔓延到胸膛,而且看痕迹,他受那些鞭伤时也不过四五岁。
搭上他的脉,朱砂微微蹙眉,她的医术算不上天下无双却也是不差,毕竟她的三师兄也是药谷谷主。这脉象,分明是刀伤牵动了体内的寒毒才导致他内息不稳陷入昏迷。朱砂也只能叹一句医者不自医,就像她当初不能救自己,就像纳兰能帮她重塑全身经脉却不能解自己的寒毒。
朱砂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前,提起毛笔沉吟良久,直到墨汁滴到了桌上的宣纸上晕染开来才换了一张纸写下了一张药方。正准备出去交给无眠却不期然看到了那双已然睁开的碧色双瞳,“醒了?”
纳兰看着她没有回答,朱砂也不在意,只是拿着那张药方放到他眼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其实在她给他上药时纳兰就已经醒来,只是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不知为何他就没有选择睁开眼,淡淡扫了那张药方一眼,“你不需要对自己的医术这么不自信。”
朱砂一笑去门外吩咐无眠照方煎药,并不是她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只是因为纳兰体内寒毒的缘故很多药都不能用,他的医术比自己好,看一看总是好的。
搬了凳子坐在榻前,朱砂问他:“尊主为何独自一人去了城外?”
纳兰俊美的眉眼微微一挑:“为了清和公子的消息。”他若不去朱砂知道后也会去,那对她,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清和公子......”朱砂心头微微一悸。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