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因果》12222222

6、阿修罗王（上）

　　——三千世界中，一切诸群萌。
　　天人阿修罗，地狱鬼畜生。
　　如是诸色像，皆于身中现。

　　那天的雨，用解当家的话来说，是流血的天气。
　　无风，只有刀子尖似的雨滴子，毫不留情地从万米高空砸下来，直直地削刮着人的面庞。同时黑暗又是浓稠的，最强的手电光都打不透那片混沌，身边人粗重的喘息混杂着不知多远处器械缠斗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让人胆战心惊。
　　这一片早就撤干净了，刺鼻的血腥味很快被雨气冲淡，空气流转宁静如初。吴三省此刻明白了解九爷当年执拗地强调这句话的意义。

　　雨天，果然是适合流血的。

　　筒子身后吴家的伙计个个杀红了眼，却是对着自己的老东家，刀起刀落，夹杂着闷闷的枪响——吴三省冷笑着：奶奶的，反水也他妈顺老子消音器走。他靠在角落里，呼吸平静神情镇定，手里的枪座被他抬起来落下去，最终被他鄙夷地丢在地上，换上了一把暗黑色的M9，插在腰间。

　　固体传声比空气快，他贴在地上，听那伙人来的脚步声。六个，他数了数，脚步谨慎而轻微，显然是自己情况也不好，不敢贸然上来了。
　　身边的伙计不知道都死哪去了，一个个那么没用，他用手指按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冰凉的砖壁上还贴着雨水，他皱着眉，竟摸不到那块带竹叶形裂缝的青砖了。

　　靠，这次真他大爷的要命了。

　　他拔出M9，很慢的上了膛，细碎的“咔哒”声很巧妙的消融在雨滴滴落石缝的声音里，筒子那里毫无反应，只是戒备着三爷那一手暗器，绕着道迂回。吴三省掂了掂手枪，里面是满的，双排15发，对付这些人如果不手抖，应该是绰绰有余。
　　他俯身蹲在地上，听那伙人一点点接近，快要走向转角，而只要一转过来，他就不可避免地和筒子他们正面冲突。不到50米的距离，他在暗处，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不清楚那边几把枪。
　　他略调整一下身形，就觉得腰背上的伤扭着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再一摸，本来已经止住的伤口，竟然又流起血来。他把外套褂子脱掉在腰上紧紧缠了一圈，压迫性止疼的法子，虽然土，但证实管用。
　　血流得他有点头晕，眼前虚晃晃的，本来能见度就低，现在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月亮从云后头出来，渐渐有些亮的视野让他捕捉到了视线最远处的一抹刀光，泛着冷意照进他眼睛里。就那么一瞬一闪而过，吴三省却看清楚了，这是他最会打的六个手下，包括筒子在内，而且每人手里握着一把枪。

　　这下是真玩他妈的大发了。

　　他扶着墙一点点起来，连设置的暗器都被他们绕过去了，真没想到，他吴三省，遇蟞王没咬死，海底墓没憋死，如今要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心，鬼神什么的，他没力气想了，腰伤的血已经块浸透衣衫了，他干脆坐下，左手M9，右手扶起被自己嫌弃的□□。

　　就在他打算扣板机的时候，他听到六个人里爆出一声惊呼，接着是快要窒息的挣扎的吼叫，另外五个人还没有聚拢到当中，就看筒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有个人站在筒子原来站立的地方，身形挺拔，左手提着一把粗糙的大砍刀，边上都翻着卷，右手包着一块布，放在身侧没动弹。

　　吴三省的眼睛眯了眯，他认出了那是谁。
　　…
　　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