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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考验 ...

  •   我常常会做这样一个梦:在梦中,我骑着一辆自行车,不知身在何境。周围的景色,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我们看星空,不把视线聚焦到一点时,满眼全是亮闪闪的星子,一颗比一颗耀眼,可是当我们想仔细寻找某一颗时,凝视着却发现,那颗星星一直变暗,变暗,甚至消失不见,但再把焦点发散,透过余光,那颗星星依旧很亮的挂在天上。
      我就处在这样的景色中,面对着前方一条很长很陡的斜坡。这是一道唯一不模糊的景色,甚至在我醒来之后还能回忆它的模样。
      我坐在车座上,一只脚踩着地,很苦恼的看着斜坡。周围人来人往,好像离我很近,仔细看又发现很远。他们都像我一样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或者平平稳稳的骑上斜坡,或者是在斜坡高处俯冲下来。
      起初,我也像他们一样骑上高坡,可是每次到了中间偏上,握住车把的手就开始没有力度,全身无力,车子开始晃晃悠悠,东倒西歪,眼看着要摔地上了,我猛一用力将车头掉头,然后从半坡俯冲,回到原点。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我从来没能将车子骑上斜坡,离成功最近的那一次,就差一点点,可是脚下忽然踩空,车子竟然急速倒退着回到原点。

      这个梦最近又频繁出现了,在离我实习生涯倒计时两周时间。
      这样的梦令我很困扰,每次醒来基本上都头痛欲裂,我恨不得钻进梦里,对着梦里的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得了吧!小龄子,我告诉你,你这叫典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听到我的诉苦,君瑷同学一边拿着我替她削好的水果,一边半躺在我床上面带讥笑的讽刺我。
      “为什么?我没有每天想着骑自行车啊?更没无聊到想骑自行车上斜坡好吧!”甚是不解。
      “哎呀,安啦!我是说你最近压力太大了,你想想,你总上不去那个斜坡是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害怕那个斜坡?”她用脚丫蹭蹭我,顺便把腿搭在我身上,然后换了个姿势,斜睨着我:“你为什么害怕那个斜坡?换言之,你为什么会梦到一个斜坡?你想想,斜坡代表什么?……是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给人施压很重的感觉?”
      “嗯,好像是。。。。。。”我默默点头。
      “所以说,你想想,最近哪方面压力比较大?”
      “实习……吧,说到这个,我最近苦恼的很啊!虽然实习单位找到了,可是我担心。。。。。。”
      “看吧!这就是压力。现在我可以替你总结了,你是因为最近实习压力太大了所以导致连日来一直做那么无聊加变态的梦。”
      ……嗯,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
      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现在肯定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索性不去看她,视线扫过她的手,发现她做了新指甲,“行啊你,又换颜色了,这次比上次还嫩!啧啧。。。粉红色。。。。。。”
      她摆弄手指,对我挑挑眉:“这样才会提醒我自己还年轻啊。。。。。。我有压力就会找点乐子,不像你,”
      “所以,”君瑷直起上身,拍拍我的头,大幅度的张开手臂抱住我,“别给自己施太大压力,这可是神经衰弱的表现啊。。。。。。天呐我连妹夫的影儿都没看到就要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了!”
      “你才神经病!”我哭笑不得,大力拍一下她的后背。
      “走,去你家客厅,我们看个碟!”
      她拉我起身,来到客厅才发现古叔叔也在。
      “啊~古先生,你也在,太好了!”君瑷看到古叔叔,立刻撒开腿跑到他身边。
      唉,每次都这样!我在心里无语。说到花痴,王君瑷排第二,别说第一,前十名没人敢占座。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古叔叔,据她老人家所讲,第千分之一秒她就被那温文尔雅的气质打动,古叔叔开口发声的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深深陷入爱河无法自拔,当古叔叔微笑了四次后,她说:“我的内心在狂吼,在奔腾,在叫嚣:非他不嫁!非他不嫁!
      我对她说:“你该和我一样,叫‘古叔叔’。”
      她不屑的仰头:“小屁孩!我们社会上流人士,都是以‘先生’‘小姐’来称呼的。”
      好吧,他们上流社会的尊称,还真是大众化。
      “古叔叔。”不同于君瑷的大大咧咧,我对古叔叔一直是礼貌,甚至有些疏离的。
      啊……这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事实上,我对他一直仰慕有加,尊敬至上。据我和君瑷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他是历史系教授,现在专门研究战国文化这一块,不仅如此,他对道教,佛教文化颇有兴趣,而且研究亦深,我猜想他这一身不落凡尘的清高韵味应该是常年钻研历史文化,佛道礼仪而攒就的吧!
      如果说工作是根,他显然是根深蒂固的良木,他所开出的枝叶,更是将这棵大树点缀的苍翠蓊郁。
      自从君瑷见到他后,来我家的次数明显上涨,她拉着我偷偷潜伏在古叔叔的房间门口,有一次竟然被古叔叔撞到,不过他没说什么,还邀请我们去他房间参观。
      然后我们发现,古叔叔绝对绝对不只是个老学究啊,真的是“太有才了”!
      他的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一些国画需要的颜料,一幅尚未完成的写意山水静静地躺在那儿,画作山浓水淡,用笔开阔,显然将“墨分五彩”的理念运用到极致;地上摊着几幅运笔流畅的行书,均题“××年季夏子良书”落款,显然是最近完成的,我仔细观察发现字体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问他:“叔叔,你的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你见过?古先生的字一看便知临于王羲之,难道你也临过?”君瑷自小也练习书法,自然而然就将我的疑问联想到专业领域了。
      我摇摇头:“不是,我不懂这些……就是觉得,古叔叔的字体很熟悉。”
      “哈哈哈。。。。。。”古叔叔忽然朗声笑道,“你要是不熟悉就怪了!你仔细想想,你印象中经常看到的书法作品是哪副?”
      我仔细在脑中搜索,果然有一幅作品我经常看到——“原来客厅的横幅是你的作品!‘静水流深’!”
      君瑷也恍然大悟:“是这个啊,我竟然没想到!”
      古叔叔微笑着点头认可。
      是了,那天陈一就告诉我,他和爸爸妈妈是很多年的朋友,家里有他的字画也不稀奇。
      这样有才华,有韵味的老男人,难怪当初妈妈会在他和爸爸之间犹豫不定。

      “古先生,你那么厉害,有没有办法帮帮孟龄呀?”
      君瑷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古叔叔本来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君瑷这样问,立刻放下书,把头扭向我们:“龄龄怎么了?”
      君瑷将我们两个刚才的对话告诉他,他听完朝君瑷点点头,表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他略略思考片刻,旋即眉心舒展,对我们说:“有办法。”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我,说:“龄龄,来,给我们跳段舞。”
      “啊?现在?”
      君瑷也疑惑:“跳舞?缓解压力?”
      “不,不,”他轻笑一声,道:“我自有道理。”
      我想古叔叔说的话应该照做就是,于是心里放下疑虑,开始挑选合适的音乐。我找了一张比较符合自己舞蹈风格的音乐,正准备播放,忽然古叔叔一把抽走我手里的盘,说:“我替你选一首。”
      他替我选了一首和刚才我选的风格完全不同的。我不太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音乐起,我也随之起舞。
      曲子先是平缓沉稳,徐徐渐进,逐渐节奏加快,音调高昂,如同两个人一开始在心平气和的聊天,忽然争吵,愈演愈烈。我的动作必须紧跟这种节奏,无论是跳是跃,向东抑或向西,都要在心里数着拍子,把每一步都踩在心中的标尺上。
      出的汗越来越多,我的心情也随之畅快,这就是舞者的共性,在起舞的那一瞬,直到结束,永不知疲倦。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把古叔叔和君瑷当成这段舞蹈的欣赏者,就像平时在舞台上一样,我习惯性的把目光投向他们。
      古叔叔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露出赞许的表情,我心里不由微微得意起来。“他肯定觉得不错。”我这样想着,感觉全身更加轻盈,快乐的快要飞起来。
      他把头转向君瑷,在她耳边说话,君瑷听了,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皱着眉头。可以看出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我纳闷:怎么了?
      然后君瑷收回目光,又对古叔叔说了几句,其间她瞟了我几眼,但都是很快速的把目光收回。我心里疑问更大了,感觉跳的也没那么专心了,很好奇他们在讲什么。忽然他俩同时看向我,虽然好像在极力克制,可是眉头越来越皱,两个人均是一副严峻的神情。
      “我哪里错了吗?”我心里有点担心,“他们在盯着我的手臂,不对,是腰部。。。。。。难道我这个腿的动作不对?。。。。。。”不得不说,我心里在发抖,他们的表情,明显就是我出了差错啊!不由地,我感觉自己脚步虚浮,每一步都有点力不从心,我明显感觉自己心里默数的拍子乱了,我紧张出一身冷汗,感觉衣服黏在身上,滑腻的感觉让我发抖,可是……我到底哪里出错了?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我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哎呀,孟龄你没事吧!”君瑷一个箭步上前搀扶我。
      “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我挣扎着起身,用手摸了摸额头,全是汗。
      我无暇顾及脚上这一点点痛,急急切切的望着他俩,问:“刚才怎么了?我是不是动作不对?”
      我看着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同时冲我无奈一笑。君瑷回答:“小龄子,你跳的很棒。”
      “那怎么你们。。。。。。”
      “啊。。。。。。确切的说,你被我们耍了,”君瑷一本正经地说,“而且耍的很成功。”又一本正经的补充。
      “什么?!”耍我?
      君瑷不淡定了,我估计自己脸上表情一定很招笑,不然她的脸怎么憋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来回循环?
      “古叔叔,怎么回事啊?”
      我问一直在旁边静立着的古叔叔,他想了想,说:“准确的说,君瑷说的没错。”
      “啊?”我不淡定了,今天流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吗?
      君瑷揽住我,说:“别急,听听古先生要说的。”
      我瞪她一眼,本来就不急!
      古叔叔又沉吟半晌,然后缓缓开口解释这样做的用意:“解决问题要对症下药。所以,刚才那样做无非是想看看你的压力究竟是莫须有,还是能力不足导致的。第一步,我刻意换下你选的音乐,”他说着,顺手取下刚才放音乐的盘,拿在手里,继续道:“目的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突然遭到更改而惊慌失措,”
      他顿了顿,冲我竖起大拇指,“你很棒,或者说,你的基本功很扎实,底子好,这些意外根本就不是难题,事实上,我和君瑷在你舞蹈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你的出色。”
      “那你们的表情怎么那么严肃?我以为自己。。。。。。”
      我不解的看着他们,君瑷耸耸肩,努努嘴示意我继续听古叔叔讲。
      “这当然是最后一道考验。我和君瑷装作交谈故意皱眉头,或者不时看向你,为的就是让你产生错觉,以为我们在讨论你。。。。。。”
      “其实我们只不过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今天晚上吃什么’。”君瑷捂住嘴,努力装作她没在笑。
      “你丫闭嘴。”这个幸灾乐祸的!
      接下来要说的不言自明,我了解了古叔叔的意思。说白了这就是障眼法的妹妹——障耳法。定力好的人自然不为之所动,定力像我这样的,一点风吹草动就溃不成军。唉。。。。。。
      “龄龄,现在看来,你的能力是够的,但是信心不足。”
      我点头。古叔叔说的没错,揭开我假装自信的外衣,内里确实很不自信。
      无奈,这还真的是被耍了。
      不过主谋此刻拿着书认真品读,梳着简单的背头,整个人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怎么让人觉得被他耍是一种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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