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爱恋几茫茫》马幼清

2、醒来

　　妈妈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当时我在客厅，隔几道门都听到了陈一喊：“太太，您可算醒啦！”
　　“饿了吧？早晨熬的粥还剩下，要不要热了？”
　　“这是龄龄给你煮的红糖水，喝点？”
　　陈一这人热络，又大嗓门，妈妈醒来后，满屋子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别人又插不上嘴，我只听见妈妈不住地“嗯”，“嗯”，心中憋不住的想笑。
　　我正要起身去妈妈房间，就听见她房门打开了。先出来的是陈一，她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身形却快速的闪入厨房忙活起来。后面跟着妈妈，她依旧是苍白的脸色，走路也迟缓，却已不见躺床上时的疲软，看来是好很多了。
　　“妈妈，你好点了吗？”我一边站起来一边问她。
　　她“嗯”了一声，语气懒懒的，扶了沙发要半躺下来。
　　我坐在她身边：“妈，你别总是躺着，身体虚的人要经常出去走走;我还听别人说身上来例假要侧卧，不能平躺。。。。。。”
　　“我累得慌，实在是走不动路。而且侧卧着也不舒服呀。龄龄你就别跟妈妈讲这些了。”
　　“好吧，”我看她确实对我的养生理念没多大兴趣，便兴致勃勃的跟她讲了另外一件事，“妈妈，这次学校办晚会，又要我出个节目呢！你说，我是像去年一样表演跳舞，还是拿出我弹钢琴的本事？”
　　这事儿果然引起她的兴趣了。我看她眼睛一亮，在寻思什么。不由心里得意下，果然，她很重视我在学校的表现。
　　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出息？天底下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出息给父母看？而我，二十一年来，一直做的努力，就是成为一个有出息又让父母自豪的人。
　　“我觉得跳舞好，毕竟是晚会，气氛热烈点好。弹钢琴太沉闷了。”妈妈思索一阵说。
　　我本来就倾向于跳舞节目，现在听她这样说，觉得很有道理，“嗯，我也觉得跳舞好，就跳舞吧！”我略微想了下，又对妈妈说：“可是跳舞的话，我就不能独舞了。经贸学院有个男生跳舞也好，学校说跳舞的话最好能和他一块儿表演。。。。。。”
　　“我懂了，学校是要你们跳双人舞。那怎么了？你没信心？”
　　我苦了张脸：“没有。。。。。。妈妈你知道我没有跳双人舞的经验，就算以前集体舞，也是我一枝独秀，我只管跳自己的。。。。。。况且这个男生我不认识。。。。。。”
　　“龄龄，你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你舞跳得再好，缺乏和别人合作沟通的机会，以后走到社会上，别人难道要一直迁就你吗？”
　　我还是犹豫不决，踌躇间，一双小巧细腻的手握住了我的，妈妈定定看着我，说：“龄龄，试一试！”
　　“可。。。。。。”
　　“妈妈没见你跳过双人舞，那天妈妈去看，你就当为妈妈跳好不好？”
　　今天的妈妈，好温柔。
　　“妈妈，红糖水好喝吗？”
　　我忽然很想知道她喜不喜欢我煮的红糖水。
　　“很好喝，妈妈喝了之后现在已经好多了。”
　　“好，那我试一试吧。”

　　说话间，陈一已经把粥热好端了出来，给我和妈妈各盛了一碗，又转身回了厨房。
　　粥太烫，一时还进不了口。我想起今天下午摘的花儿，笑嘻嘻地对妈妈说：“妈，你看今天咱这里多了什么呀？”
　　方才那番话说完，妈妈又懒懒的闭了眼，她眼皮也不抬得问我：“多了什么？”
　　“你没闻到这屋里多了一股香味儿吗？”
　　她鼻子嗅了嗅：“花香。”
　　“对了！你转头看看案几，我下午摘的，好不好看？”
　　她闻言，转头朝案几瞅了瞅，停了几秒，又把头转了回来。我看她神色平淡，心知她兴趣不大，有些黯然。我听见她说：“兰花虽然香气宜人，又亭亭玉立，可是太小家子气，又在花类中自恃清高，我不喜欢。龄龄，把它扔掉。”
　　“可是我。。。。。。”我话没说完，陈一端了盘菜过来，截住了我的话头：“小丫头，我就说吧，你妈不见得喜欢！”说罢朝我露出个“我早知道”的表情。
　　我看向妈妈，眼中有乞求意味，却发现她又阖眼闭目养神了。
　　唉，可怜我为摘兰花擦破的伤口！我摸摸腿暗想道。但又不决定说出来，因为我知道陈一会取笑我没用。
　　我才不愿意被她取笑。
　　我在心里想。
　　兰花是得在我妈的眼皮底下扔了，不过我决定把它扔进我房间，好生供养着。别人不喜爱她，可我喜爱，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