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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鸟翔碧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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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唐都发觉自己躺在屋内,而这时已是日上三竿。
这是李暮的屋子,想起昨夜那一场荒唐,唐都不经自嘲的扬起嘴角。但一想到他昨日那不寻常的样子,又敛去了笑意。草草收拾了衣衫,带上面具,唐都打开窗掠了出去。
李暮匆匆穿过大堂,却被从卧房跑出来的李遥风叫住。“阿暮你昨夜去哪儿了,叫我一通好找。”李遥风从小到大管教这个弟弟本是事无巨细,确实有些担心过头了。
李暮定定的望了一会儿一身亵衣的哥哥,看着他微微蹙起的英眉,本想开口说什么,远处一个女声传来:“哎呀,夫君。一大早匆匆忙忙的做什么,可小心别着凉了。”说着款款而来,将外衣披在李遥风身上。
无意中瞥见长孙妍颈间一点红梅,李暮当即黑了脸,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这李夫人仿若未觉,拢了拢衣衫,对夫君露出一个如花笑靥,便也回房去了。
李遥风就是再迟钝也有所察觉了。婚后这几日,自己的弟弟便对自己不如从前那般热络了。甚至常常躲着自己,神出鬼没忙个没完。想必是赌气耍小性子了吧。想到这,李遥风不由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个弟弟呀,真不省心,得逮住他好好谈一番才是。
这几日边疆战事并不吃紧,李遥风歇在府中闲来无事,想到与家眷出门同游。正是三月好时节,南下去踏青最妙不过。李夫人听闻这提议也十分高兴,管事遣人备了马车,收拾些衣物准备妥当。李遥风想到去西湖会会叶无霜等旧友,就找弟弟同去。
“阿暮,今日春光甚好,随为兄南下游玩吧。”
谁知李暮吃了火药似的,立马炸了毛。自己一开口他就黑着一张脸说不去,再多言几句竟把自己轰了出来。好在夫人宽慰着,才忍着没把这小子揍一顿。
见大哥和嫂子的马车走了,李暮才从后院绕了出来。他这几日说不出的烦躁,对谁都是黑着一张脸,却又无处发泄。正打算回屋去一醉解千愁,路过李夫人的厢房时听到一阵鲜闻的鸟鸣声。一时好奇,李暮便转进了院中。只见半掩的窗户后面露出一个木质的鸟笼,里面一个灰褐色的小东西在扑腾着。这小鸟翅膀呈黑色,尾巴外却是一圈鲜白色,长着个鹰喙,看上去凶的很。这鸟儿……似乎在哪见过。深思熟虑之后李暮心中越发不安,决定去证实自己的猜想,立刻收拾行装,纵马南下。
李暮爱马,西域名驹里飞沙,名唤踏秋。此马日行千里,不多时就追上了李府的马车。他并不急着上前,而是远远缀行其后,这一路便到了扬州。
诗仙有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此时的扬州城霪雨霏霏,春景如画,李府的马车来到再来镇歇脚。李遥风着一身墨袍,将长发盘起置一纱冠,加上一脸温和的笑意,真看不出是个大将军,反而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味道;而李夫人长孙妍则一袭碧色百褶裙,□□半露,如云鬓发作一个乌蛮髻,未簪金凤钗而是以一撮杏花装点,美得恍若从画里走出。
“妍儿真是如同仙女下凡啊。”
“夫君见笑。”
远处瞥见这一对的李暮,脸再一次黑如锅底。二人于再来镇信步闲逛倒是并无异常,但李暮还是远远的盯着长孙妍的背影,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
若没记错,那一日在长孙妍房中见到的灰鸟,名鵙,即是伯劳。此鸟中原并不多见,在西域常有,春、秋时节会从西北边疆迁徙而过。虽说长孙妍贵为公主,宫中得了西域的进贡赏赐于她也无不妥。只是宫中女眷即使养鸟也是些毛色艳丽,或是说话讨喜的鹦鹉八哥。伯劳体型虽小却生性凶猛,且因其猎物曝尸的习性,叫声被认为不祥。说是饲来观赏,未免难圆其说。况且李暮在这方面总有种可怕的直觉,这女人有问题。
一时间闪过许多念头的李暮见二人在码头看样子打算雇船,立刻跟上去。二人并未带着随从,从这儿出发是打算坐船前往七秀坊吧。水路不消片刻便到了秀坊的仙乐码头,码头上熙熙攘攘的站着不少人。原来今日正赶上秀坊的花灯会,更有对诗,翻乌龟,钓鱼,踩花灯等不少活动。这些活动得着芳华便能赠与他人,最后以此拿得奖励。这些活动都得两人一对参加,李暮一人走在拥挤的人潮里,人又生的十分俊朗,不时竟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红着脸来邀请他一同任务。当然,后来都被他黑着脸拒绝了。不远处李遥风和长孙妍二人正在湖边钓着鱼,李暮感到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回头一看,一个粉衫的少女正仰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姑娘何事?”
“嘿嘿,我看少侠生的俊俏,又是一个人,这个送给你。”俏皮的少女将一个娃娃塞在李暮手中就跑远了。只剩他一人在站原地皱眉看着那娃娃,做工倒十分精细,却不知送他这个做什么。
等李暮再回头去找哥哥嫂子时,二人已经到了踩花灯的环节。只见李遥风温柔的携着妻子的手,在莲花池边足间一点,二人便跃到了空中,朝着悬空的蓝色花灯而去。他在空中旋身而过,墨袍留下一道残影;接着一点池中莲花,又向左手边的粉色花灯掠去。李暮站在岸边,目光落在那翻飞的墨衣上,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好在游人忙着竞逐,并未注意愣在原地的他。
将要入夜,瘦西湖边的人却不减反增。晚上才是灯会的重头戏呢,人们聚在河边放花灯,猜灯谜,流觞曲水,笙歌妙舞,好不热闹。不多时天色完全暗下来,李遥风夫妻二人携手漫步在瘦西湖边的男男女女中,郎才女貌,也是十分显眼。李夫人手中提着一盏荷花灯,上书: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笔力遒劲,笔锋潇洒恣意,衬得那河灯多了几分豪气。二人走走停停,时不时在街边的摊贩处买些扬州特产,十分惬意。
江南的民宅都是白墙青瓦的小院落,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这一座座矮房之间,静谧而美好。有一人一袭黑衣飞快的掠过屋顶,衣摆带起的风吹动了屋顶的杂草却没在落脚点发出半点声响。来人以极快的速度扫过下面灯火明灭的人群,锁定目标,利落的翻下屋顶。
刚一落地,唐都便被后面的人搭上了肩膀,然而他并不意外,“东西拿到了,如你所料。”他对背后的人说着,递去一张信笺。
李暮取过信,草草一扫收入怀中,“不怀好意。”小声念叨了一句。
唐都倒是不在意,问道:“证据确凿,何时动手?”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