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萤惑星尘

6、第 6 章

　　一路行色匆匆，夙兴夜寐，铁一般的军阵却依旧士气不落，军容整饬。
　　眼看快赶到目的地了。
　　这一日过午，赵斐正吩咐所有部下原地休整。却见前方小校来报：“报，前方有小股人马！看样子是我军的人。”
　　再探之下，却是被敌方击溃的小股队部，正循路寻找方向。
　　待来人迎面出现，赵斐打听之下，他们竟是常欢被冲散的属下。前方大队人马正在一山谷激烈交战。
　　吩咐所有人整装束带，并把这小股人马编入队尾。赵斐下令全队偃旗息鼓，悄悄以丛林为掩护从后包抄。潜入山谷，赵斐迎面忽见两员大将正厮缠在一处。
　　玄铁剑挽起朵朵剑花，防得滴水不漏，又时不时地攻击敌将空门，那是……常欢！
　　赵斐见属下早已按事先的安排悄悄埋伏起来，便从箭囊里抽出一支利箭，搭箭上弦，屏息凝视，想要伺机射那敌将。岂料二人缠斗正酣，怎么也瞄不准那敌将。
　　放下弓箭，赵斐对身边一名校尉低低叮嘱了几句，校尉领命而去。片刻，丛林里啪的一响，一朵信号就在空中开了花。缠斗的二人全都惊了一下，敌将竟空门大开。常欢见机举剑便刺。此时，他突然听见耳边竟有破空之声，一偏头，一支劲弩擦过常欢的脸颊，闷响一声深深扎入敌将咽喉之中，对方就这样摔下马去。
　　接着，赵斐在林中埋伏着的兵将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常欢部将也追了上来，一时间杀声震天，不消二个时辰，敌方便溃不成军。
　　赵斐命人清理战场，自己跑向坐在树下的常欢：“阿欢！阿欢，这么久没见，今天刚一见面就开仗，这一仗打得真漂亮！”
　　常欢抬头望向赵斐，不语。几个月不见，他几乎没有变化，仍是他喜欢的模样。不开口，薄唇微抿，眼睛温柔斯文；一开口，依然是那样油嘴滑舌，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就闪起星辰的光芒。
　　“你差点射到我。”终于等到他说够了，常欢才淡淡开了口。
　　赵斐嘟起嘴：“怎么会呢，我箭法很好的……”
　　“嗯……”
　　常欢低应了一声，嘴角便渗出一丝血来。
　　“阿欢！”赵斐忽觉不对，惊叫起来。
　　“别叫，不要动摇了军心……”常欢脸色发白，软软地靠在赵斐肩上，死死按着腹部，那里有血在涌出。
　　“阿斐，悄悄把我带回去……”说完，他的眼前便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军帐之外寒风呼啸，帐内，炉火正旺，火上煎着药，药香满帐。大夫帮常欢处理伤口已毕，悄悄退了出去。
　　床上，常欢安静地睡着了。赵斐不安地坐在床边。只不过几个月而已，常欢皮肤更黑了，也变得更粗糙了，那长而浓的睫毛，在他眼睛下边投下青色的阴影。边塞苦寒，他脸上多了几分沧桑。赵斐忍不住抚上的常欢的脸，低低地说：“怎么这么瘦了呢……”刚刚把他抱上马背的时候，赵斐觉得他轻得像一片纸一样没有重量。
　　夜阑人静，赵斐支着头打起了瞌睡，却听见常欢低声叫着自己的名字。睁开眼，见常欢醒了。忙跳起来问：“阿欢，还痛不痛啊？”
　　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用一种关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常欢莫名地笑了起来，摇头道：“不痛了。”
　　赵斐一边倒出温在炉上的药汁，一边说：“阿欢，你放心，你受伤的事情没人外传，也就几个近卫知道，他们嘴紧，知道轻重，不会随意传谣动摇军心的。还有啊，我知道你挂念胜叔胜婶，放心，他们身体都硬朗，你不用挂心。”
　　试试药温，转过身来，用小勺舀起一勺喂到常欢唇边：“不算很苦的，你喝一点啊。”
　　喝一口，常欢微微皱眉：“哇，真的很苦啊。”
　　“苦吗，那也得喝啊……”赵斐打量着黑色的药汁，又舀一勺，看常欢紧皱的眉头，笑了，“我有带粽子糖来呢。等一会你喝完了，就给你吃。对了，姐姐和师傅成婚了呢！是胜叔胜婶帮着操办的。哎你说，我们仍然叫英伟哥师傅好呢，还是叫姐夫好呢？”
　　絮絮叨叨地，真会聒噪。常欢有些无奈地笑着，看着他一直说一直说，说得眉飞色舞，接不上话茬。
　　“呃，”赵斐突然发现一直是自己在说话，“我是不是很啰嗦啊？”
　　“不是啊，好久没听你啰嗦了呢……”好像有他在耳朵边聒噪，自己反而觉得安心踏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