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萤惑星尘

12、第 12 章

　　帐中一只红泥小火炉暖融融的。炉上烫的新酒，在寒冷的夜晚散发出醇厚的酒香。常欢走进帐中，见只有赵斐一个，便问：“嫂子呢？”
　　“她陪李大婶去八十里外的安将军营里看她夫君和儿子了。一家子天南地北的，难得两军守得这么近，所以我准了她们的假。晌午才走的，可能过两天才能回来呢。呐，我没料到无双要出去，所以下酒菜就从简啦！”
　　下酒菜虽简单，但是两个人边喝边聊，倒也尽兴。
　　常欢一边听着赵斐油嘴滑舌地谈天说地，一边四处看着。帐内收拾得很干净，桌椅洁净不染一尘，几案上摆着一只土陶瓶，插着一把色泽淡雅的雏菊，旁边摆着一张琴，用一张半旧的干净棉布仔细地罩着。床上被衾整齐地铺着，床帐看似朴素，帐边却缀着一排淡黄色的流苏。墙角边，赵斐的枪和盔甲也被擦得闪闪发亮。
　　再看身边的这个人，脸上带着开心的笑，还是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眼中星辰的光芒依旧，却隐隐透出一丝安稳沉静的意味。
　　也许，这就是幸福吧。他能和爱的女人在一起，能得到幸福，那就好了，不是吗？常欢暗暗地想。趁着赵斐出去安排夜哨的时候，常欢从怀里拿出了出征时赵斐送他的那把匕首。
　　他一直把这把匕首带在身边，须臾不离身。无论陷入怎样的困境中，他摸到这把匕首，就会无所畏惧。每次身陷危难，他都会握着它，对自己说：就算只是为了那双眼睛里星辰般的光芒，他都不可以退缩。
　　现在，匕首上精美的七星纹饰依然鲜亮如初，抽出匕首，刀刃依然寒光如水，但是，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常欢把玩着匕首，默默地对自己说：“放下罢。”
　　他把匕首放在土陶瓶边上，掀开帐帘，对安排好夜哨刚返回的赵斐道：“阿斐啊，夜深了，我先回营了。”
　　才刚返回营中，未曾做什么，却有人悄悄来报：“常副将，薛将军有军机相商。”
　　穿上战甲，赶到中军大帐时，大家几乎都到了，赵斐也在。常欢觉察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薛将军开始布署计划了。
　　“接到前方战报，回纥集结了大部分兵力，一方面要偷袭安将军营寨，一方面要进攻我军营。不过幸好双方情报都已拿到。大家听令。”
　　安将军的营寨……
　　无双去的就是那里……
　　常欢偷眼看看赵斐。隔得远，看不清，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赵斐会是怎样的惶恐。
　　“常副将和赵副将，据探子消息，敌军精兵是从这里进攻，”指指作战地图，身经百战的薛将军镇定如常，“你们从左右二路包抄，听从我的号炮，敌方来时，便从山崖上用滚木雷石阻住去路，待我带人马堵截后路时就让□□手放箭，记住，不要跑了一个！”
　　“是！”
　　“薛将军，但不知安将军那里如何？”常欢忍不住问。他担心赵斐挂记着无双。
　　“虽说是偷袭，但是安将军那里早就有防备，那里易守难攻，回纥怕是白费了心了！”薛将军并不责怪常欢的多话，反而耐心地解释了几句。听到这样的解释，常欢松了一口气，阿斐应该放心了吧。
　　薛将军解释完，又部署了其他各处的防备，又留下守营的五百人马，方才说道：“这次回纥调用的兵力不少，大家打醒精神，争取以一役之力杀尽敌军！”
　　“得令！”在场的人个个叉手领命。
　　天未亮，两支军队便悄悄出了营。
　　到了岔路口，赵斐勒了马，想对走在前面的常欢说些什么。
　　后来漂泊异乡的赵斐常常想，如果他知道这一去就是阔别多年，他会不会把那份隐秘的心事说出口呢？
　　但是当时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暗暗地摸了摸袖中的那把他亲手做的匕首。他在土陶瓶边上看到了它，然后把它藏在袖中。这把匕首还是那样新，也许转战沙场这么久，常欢都没有让它沾到过一滴血。但看得出来，它常常被仔细地擦拭。
　　轻轻地叹，阿欢，你怎么就是放不下？你这样，我又如何放得下！
　　终是分道而去。赵斐驻马看着常欢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带着人马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赵斐带着人马埋伏在山坡的密林之中，却没有敌军从这里走过，更没有等到开战的信号。
　　正当赵斐想遣人前去刺探消息的时候，突然一个小校来报：“赵副将，薛将军有令，敌情有误，所有人马撤回。”
　　“什么？”赵斐觉得莫名其妙，薛将军这次是怎么了？
　　心下正诧异呢，小校拿出了薛将军的令牌。
　　赵斐见令牌已出，只好叉手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