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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长夜漫漫 ...

  •   黑暗中,尹雁翎再度睁开了眼睛。
      这是个无边的夜。
      黑得像一个无底的深渊,没有星光,没有月亮,更没有光明。有的只是黑,死一般的黑。
      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那四处找寻可残食之物的虫蚁类,在爬走间,发出了悉悉嗉嗉的声音。
      “来了呐,有没有人。”他被肚中的那股饥饿给吞食着清醒了过来——已经是多久都没好好地吃饱过了。做为神捕门的弟子,他是从来都未曾领略过这种囚徒生活的,更何况,这里还不是一般的牢狱,而是天狱。
      传说中,到了这儿的人,只有通往天堂的一条路了。
      多么可笑。
      以往的他,也是这样嘲弄着进入这里的犯人的,可是现在……
      他一直地一直,都以为神捕门所办的案子,是绝对的公正公平,没有任何冤案的。但现在,这个真理,在他心底深处,一块一块地开始瓦解。
      居然都没有来给他送饭送水的吗。
      他支撑着身子慢慢地爬了起来,双手抓住铁栏,把手伸了出去——喉咙已经嘶哑到连呼吸都觉得是种沉重了。
      一直地一直,他都没有把萧潇风当成是神捕,在他的记忆中,神捕门主也是慈爱温和的,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在神捕的身上,他都一直在填捕着内心里所缺失的父爱。
      所以,直到现在,他对于萧潇风,都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伤心。
      原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绝对完全地去信任另外一个人的。
      萧潇风不可以,范隐等九把刀也不可以。
      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他轻轻地吁着气,好像下一秒,就会连呼气的力气也丧失了。
      “阿红,”像春天的气息指过一般,他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了一股希望,在念及这个美丽女子的时候。
      “只有你,”他轻叹着,“只有你是可以完全地信任我的,对吗?阿红,阿红——”他一口一声地低唤着,希翼在胸口处跳跃着,永不止息。
      可是,他也知道,他心里的那个阿红,很有可爱也像他一样,跌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潮涌中,永远也不能翻身。
      为什么会这样?
      他觉得,自己与萧潇风十几年的父子之情,难道真抵不上这少得可怜的一点信任。
      为什么,义父。
      他嘶着声音乱吼,你要知道,我是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呀,永远也不。

      南宫秋月穿过厚重地黑暗,强烈忍受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腥——这个地方,真不是人所能呆的呀。
      她的心开始慢慢地沉了。
      居然没有人——她心里开始窍喜,看来,父亲的关系,确实把得比较牢。
      刑部侍郎南宫乔。
      虽然这个名子不如神捕门主萧潇风响亮,但十几年了,天底下的牢房衙门中,百分之六十的,都是他的门生。

      “主公,属下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南宫秋月进去。”黑暗之中,有个声音突然腾起,慢慢地,宛若从阴间传来。
      “呵呵——”悠长地男音,带着一丝磁性振动着:“南宫秋月,现在,会成为我们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所以,她必须得进去,尹雁翎,必须得由她亲手救出。必须。”
      “……”

      黑暗的最深处,尹剑平在忍受着人世间最低层的痛苦——饥饿。
      他的从铁栏中伸了出为,触及到了地上的冰冷,散着一丝腥气的饭菜——那是之前狱卒带进来,不慎打翻了的。
      可是,自从那次之后,好像那些人都把他给遗忘了。
      打死事小,饿死事大。
      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捕快。
      “可是,”他吁着气,“真的要这样吗?”
      当人不能顾及生死的时候,是否真就不能顾及尊严了。
      我尹雁翎,真的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真的要靠着俯食这地上的残食,才可以度日了吗?
      古者有不食皆来之食,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乞丐了吗?
      他把手伸到那些残渣之上,又伸了出来。
      伸出,又缩回,再伸出。
      始终徘徊着,下不了这个决心。
      “如果,在我刚吃下这些残食的时候,有人给我送饭来了呢。那我可有多冤呢。”他喃喃地低语着,又把手缩了回来:“再说了,我是出了名的人帅剑快酒品好的佳公子,如果被人知道我这个样子,将来还有哪个大姑娘肯嫁给我……”
      他犹豫着,在黑暗中伸手,缩回,再伸手。突然——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入了鼻中。
      “……”他跌倒了下去,“不对,”他喃喃地,再支撑着坐直身子:“是真的,真的是酒呀。”
      火光在回应着他的思绪,仿佛如茧破壳而出,一抹亮光划破了那永不见底的黑暗,跌到了他的眼前。
      “……”由于习惯性的缘故,他的头下意识地低了一低,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微暗的火光之中,映出了一张容颜出来。
      “尹郎!”对方低着头,声音是一味的低,将手中的酒坛递到了他的手里。
      “南宫……小姐……”他的嘴唇翕动着,双手下意识地一阵颓力——“哐”地一声,坛自手中落下,在地上溅了起来,碎了一地。
      “啊——”尹雁翎大叫着,心痛:“我的酒呀。”伸手,就要去沾地上的酒渍。
      “……”南宫秋月只觉得胸口一阵揪痛,“尹郎!”她抬头,轻呼:“尹郎!”
      “……”尹雁翎茫茫然地抬起头来,“你、你、你……”他口舌交接:“你叫我?”
      “嗯!”南宫秋月又习惯性地低头了——虽然她和他已有了夫妻之名,但以往,她们从来都没正式的这样单独见过面。每一次,她都只是远远地望着他,哪怕收在眼底的,永远都只有背影。
      “尹郎!”她又叫了一声,声音低了下来,外带着哽咽:“尹郎!”
      “啊——”他突然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哭了。”他将手从铁栏中伸出,抓起她洁白的双手:“有人欺负你了,说,是不是那些狱卒欺负你了,这些狗家伙……”
      “呜……”南宫秋月将头低下,哭声更加放肆地喧扬了出来,在凄静的夜中,张扬地炫耀着。
      “尹郎,”她抽抽噎噎地,“对不起,对不起,你……你居然这么委屈,而我……我却没办法救你。”她抬起头来,美丽的双眼中,含着一泓清泪,更显清丽。
      尹雁翎胸口微微一动,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人——上官流星水红勺。
      “啊——”地一声,他打了一个喷嚏出来。“啊——”他不好意思地叫着:“对不起,南宫妹妹,对不起,我……啊”又是一个喷嚏溅出。
      “……”
      “……”
      两个人同时怔住,尴尬如浮沙般开始漫游。
      “……”尹雁翎沉默片刻,怔怔地望着低头的未婚妻,纳然道:“你、你怎么来了?”
      “尹……尹郎……”南宫秋月只叫得一声,便再也无法开口,烛光下,一张俏脸更映得绯红绯红的,娇艳动人。
      “这个地方不是你来的,快回去吧。”
      “不——”南宫秋月抬首,“我要救你出去,尹郎,尹郎——”她望着他,喃喃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义父不来救你,为什么呀。为什么他要让你在这里受这种苦痛,我……我……”说着说着,一股委屈和伤心同时迸出,泪水汩汩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还是喃喃道:“为什么没有人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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