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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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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那是她的舞姿。
将进酒,杯莫停,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这是宾主宴尽欢。
她透过喧嚣的坐席,沸腾的氛围,被光华包裹的锦衣官袍,看到一个结党营私、腐败丛生的世道。
然而这一切,在这个时候,远远比不上她的惊鸿舞一步一履踏的足够对来得重要。
广袖为练,长发为瀑,宴厅为池,天地为屋,翩然若云,矫若翔凤。
瑞香满堂。
是为惊鸿。
一曲毕,她拢袖,作揖,缓缓退后。
空气里,似乎还残余着流动的长生花瑞香。
正中央面对着她的,却是一只精致的、白皙的,指甲上涂着丹蔻的手。
那也是一只养尊处优,掌握着后宫杀伐大权的手。
当朝皇后的、尊贵的手。
整个燕周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威严的坐在上首,缓缓颔首,望向下畔,道:“行儿,你以为如何?”
“七弟诚不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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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红儿第一次看到任景行,传说中的皇三子。
那是个阴郁的有些任性的男子。
他其实同他的母后和七弟都不是很像,大抵像他父皇,可惜今日无缘得见。他的脸色很青白,整个人很瘦,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管,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可那笑意不及眼底。
他的眼神,红儿形容不来,却莫名感到不适。
她连忙把眼神移到旁边的任景宁身上去,这厮今日一袭正衫,却是好看的不得了。
她今日一曲惊鸿舞跳的极为完满,看向任景宁的眼神里不自觉有了邀功的神态,在旁人看来,虽不知是看谁,眼神似乎有一种曲意奉承的妩媚,任景宁却视而不见般,自斟自饮起来。
红儿刚发觉不对,低头,这厢却听皇后道:“此舞跳得虽好,但此女身上的脂粉花香却略浓了,败坏人宴兴,功过相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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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她被按部就班的带回了七王府。
卸妆,沐浴,更衣。
似乎同无数个昨夜一样。
她默默的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素色的小瓷瓶,瓷瓶已经空了。她拉开自己屋子柜子,把瓷瓶和那件曾经穿过的带血棉衣放在一起。
因为不记得,不记得过去,所以只好把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记忆藏起来。
她的房间早从柴房调到了舞房边上,为了显示特殊,伊尹那个话唠特意还为她安排了单人间。
不远处就是偏殿练舞处,她听远处打更声敲了两下,却毫无睡意,胡乱扯了件衣服披上,向练舞房走去。
难得的是,练舞房二楼偏殿的楼台上,还有个在自斟自酌的男人。
她,更深露重,毫无睡意。
他,浮生尽数,毫无醉意。
红儿走上台阶去。
任景宁看到她,笑笑道:“跳的不错。”
红儿这厢却默默看他,良久才道:“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谢谢你。”
任景宁把酒杯放到她唇下。
她默不作声的一口饮尽。
倒春寒时候半夜里的凉风扑面而来。雨早已停的差不多,不过是朦胧几星点,落在身上浑然毫不在意的。地面上都是积水,偏殿二楼的楼台也是,红儿踩得一脚一个积水,有些溅。
冷风把积水往西北方向吹皱了,沿着漆着铜色漆的台阶滴落下去,滴在石板上。
任景宁突然把她抱起来搁在楼台的栏杆上。
“啊”红儿惊呼,死死的攥住他不肯松手,生怕掉下去,却看着对方似笑非笑,问她:“这样不好么,省的被积水溅到。”
好容易调整好位置,她坐在栏杆上,却还是心慌,攥住他死活不松手,咬牙切齿道:“七王爷,您醉了。”
其实任景宁哪有半分醉意,即使珍馐美酒一晚上,眸子还是清醒无比着,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三贤王对长生花花粉微有些过敏,这是个秘密。”
红儿脑中周转了片刻,大抵实在是晚了,脑子运作的不太快,迷糊道:“总之你给我长生花的瑞香,我可是一整瓶都倒身上了。”
任景宁忍俊不禁:“我说怎么你起舞时香气如此浓郁。”
红儿呐呐,扶这他,小心翼翼的从栏杆上蹦下来:“总之我舞也跳了,你可要信守承诺,抽空把你知道的关于我过去的一切事情告诉我。”话罢,她扶着楼梯一步步向下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得,回头:“我回去睡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她的声音被风刮去了不少,却还是传到了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