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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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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二月二十七,皇三子生辰。
作为皇后娘娘唯一的嫡子,太子之位的第一候选人,这日贤王府外络绎不绝,来满了人。
贤王府门口匾上“贤王府”三字是今上御笔,这厢今年还特地用金色又裱了一遍。府里头上上下下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灯笼,四季春精心养了一年的名花也都被搬了出来,挑了几盆金桔放在门口迎客,府上的家丁都个个穿了一身红,忙着收礼和引荐客人。
连总管都特别喜庆的带了一个红帽子,登记收礼情况,乐颠颠的忙的不亦乐乎——
“邵太傅及邵家两公子到——赠夜明珠一斛,蜀江锦缎一十二匹,翡翠玉蟾蜍一对,黄玉手镯一串,玛瑙项链一串”
“靖王到——赠天山雪莲一朵,夜明珠三斛,和田玉观音像一座,翡翠玉白菜一尊,翡翠玉西瓜一个,红珊瑚宝树一座。”
“章太师到……”
“礼部尚书赵尚书到……”
隔了一条朱雀街,还是能听到贤王府家丁拖声拖气的喊声,然而今朝这条街却被来恭贺皇三子生辰的宾客堵满了。莫说一条街,连三条街外都能见到一脸焦急,匆匆向朱雀街赶的官员,寻常百姓在今日早已被肃清,街道两边都由京畿卫守着,直直把守了三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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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朱红色宝漆大门前。
红儿被伊尹搀扶上了马车。
连香木为顶,七宝玉为盖,镶有金丝芙蓉,铺陈天山绒毯,盖灵巧精致之物,马车内奢华异常。
伊尹是个比较话唠的管事,尽管在战场上捞了个中郎将的职称,但严格来讲算是任景宁的内臣,现在的贵族们都时兴养内臣,譬如皇三子、譬如邵太傅,拉帮结派风气很盛。
这厢伊尹同她确认了三遍她的惊鸿舞绝对不会有失误后,非要她对天发誓进行保证,她无奈照做了后,伊尹又一本正经的从袖笼中摸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她道:“公子要我交给你的,是长生花的瑞香。”
红儿掩袖接过,看着伊尹的神色如常,便随手把香瓶往马车的搁几上一放,笑道:“伊大人请放心,谢过大人了。”
马车停停走走行了一路,今日整个郢都都喧闹起来了,平日里风花雪月的暖风,复苏了十里地。
几乎是一刻钟后,马车稳当当的停住了。随侍为红儿撩开马车帘,甫一抬头,看到金灿灿的贤王府三字。
她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满面笑意的管事,络绎不绝的马车,高官锦衣,浮生尽数。旁边的扈从却轻声提醒她道:“要劳烦姑娘在等些时候,正门是宴宾主出入的,姑娘作为随扈,要从偏门进。”
红儿“哦”了一声,撂下了马车的门帘。
最后一刻,她遥遥看到了前面马车里伸出的一只、精致白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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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的天,还是有深深的凉意的。雨要霡霂霏霏的下到初夏,天气才会回暖些。
郢都地势低平,位置靠北,天气本来就阴冷,前些日子的一场冰雹又砸死了郊外刚出的麦子,倒春寒到的厉害。
二月二十七那日午后,本事晴空万里的天蓦地飘了些雨下来,渐渐的又噼里啪啦的越砸越大了。
贤王府内的主厅本就不是露天的,没受什么影响,糟糕的是还在屋外寒暄的各位宾客们,因为人数实在庞大,本在院落里侃侃而谈的大人们一下子挤进了主厅,原本宽敞的大厅却因为贺礼占了一半的位置,顿时人挤人、人挨人,好不热闹。
贤王任景行倒是紧急命人带一些宾客去偏厅歇着,并且拾掇好还放在外头的一些贺礼和饰物,但这工程量也不可小觑,人手正调配不来,他本呆在宴会堂查看进程,这厢正焦头烂额之际,却听到遥遥从雨中传来的喧哗声,然后是一阵冷风,折扇合拢的声音,七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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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一切如常,没出什么大碍。
在任景宁的帮助下,他带来的人补充了贤王府本身不够的人手,安抚了因为下雨而宾客焦躁的情绪,让他们根据位份,一一在大厅偏殿落座了。
宴会堂里,今日的寿星——贤王殿下,好容易冷静下来,来回踱了几圈,对对面的男子道:“对亏了七弟你到得及时,否则三哥我可真是要手忙脚乱了。”
任景宁在一侧做了个揖,低头笑道:“三哥什么话,七弟适才进主厅没看到三哥,便猜三哥在宴会堂里,不过是过来看看,命令措施都是三哥你下的,弟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任景行听得哈哈大笑,停了脚步,拍桌。过了一会儿,转换话题道:“那七弟今年又有什么惊喜的节目给三哥?“
任景宁站直身体,抚扇微笑道:“三哥且慢慢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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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在宴会堂的后台上妆。
大抵皇三子的生辰实在是重要,给她上妆的丫鬟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她看见有戏班子在不其厌烦的排练,杂耍团在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道具……所有人都知道,皇三子,是最有可能的皇储。
二月二十七的雨噼里啪啦的落在屋宇上,顺着排水渠流下去,一点点淌到地上。透过宴会堂的门缝,远处还是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在赶过来祝贺生辰,冒着雨,撑着油纸伞,匆匆赶进大厅。
伊尹正同一位年纪不带的官员交谈,似乎相谈甚欢,随后伊尹带那位官员落了座,红儿的目光随着他,头不禁偏了偏,化妆的丫鬟“哎呦”了一声,手一抖,画斜了眉毛。
红儿就着宣纸擦了擦眉毛,收回目光,瞅着镜子中妆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从丫鬟手里接过眉笔,道:“姑娘先去忙吧,余下的我自己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