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春满枝桠，隽秀如芽（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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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了一袭白色复古长裙，戴一顶镶花边的草帽，将及肩的长发微微拢到一边，挂上单反相机，踏上木屐鞋，在春风和煦里慢行，发出清脆的声音，不似高跟鞋那般尖锐，那般咄咄逼人，倒有一份谢灵运的洒脱和慵懒。
当地人的手上都戴着用五彩绳编制的手链，但手链中间那颗珠子却显得十分不同，大部分是玛瑙般斑斓，由流畅的纹路生成一种种别有的风韵，或琥珀疏凉，或深棕温暖，或乳白灵动，有一珠一世界的感觉，而那小部分人却是银色镂空，十分繁复精细，粗粗望去根本无法识别，却又闪着很温润的光，似魔力般吸引着我的视线。偶尔有一两个长发男子，一脸粗犷，见我紧盯着他们手上的珠子，瞪大了眼睛狠狠剜过来，黑眸外的血丝如凌厉的剑，令人直发怵。我赶忙低下头拉低帽檐，快步向前，深怕得罪了当地人被下巫术，那可是丢魂丢命的事!
路边每隔一端距离都有一处石像，不高，是一个圆圆光脑袋的大头小和尚挑着一担水，嘴巴咧得老大，形象十分可爱，我偷瞥四周并无他人，便上去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门，说不出的有爱。
“垃圾桶你也摸啊！”从一侧的支径里走出一位年轻男子，浅粉色的衬衣，一袭黑裤，很浓的英伦风，越发显得俊秀挺拔。他逆着光站着，又高出我许多，我看不清他的脸。
“吓!这是垃圾桶？！”我迅速地退出距离，怪不得它每隔一段路就规则地出现一次。
“这是幽渡城的一个创意。”
“哦……谢谢。”
“不客气。”
我只望见一双温柔的眸子，他便已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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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向往般若谷，便一路疾行。
悠悠林中，幽幽清香。树有桃花，灼灼其华。
一滴血晕染出的桃花扇，是明代才子侯方域与李香君的定情信物，如此桃花，恍若隔世的灿烂，却孕不出一曲完满的爱情，偏要以艳凉结尾。“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的笔怎也这样凄苦，世说桃花是桃花运的象征，可这爱情，都带了苦涩的滋味，是否是因花瓣浸润才如是？
我穿行在桃花林，有花落我帽檐，吻我衣襟，划过弧线，打着小转，在土里排成忧伤的省略号，踩过，又印入泥中，瓣络变得透明。喜景哀情，断垣残戚。
走过此处，便是岩石，千年前的岩壁，千年后的岩壁，就这样重合重逢，等我悄悄路过。
砌成的台阶，细小的缝里有潺潺流水润出，不知从何而来，却恰到好处地点缀温情。我的木屐鞋深深，在四壁扩散出无限个回音，幽幽深处音重重。一滴水的微溅液轻轻依附到我的脸上，我仰头，望见拐弯的上岩流泻出镀了金的阳光，刚好被回旋飞舞的小液滴破碎开来，琉璃满地，此情此景，美得像一幅艺术照，染上了怀旧的铜灰色。
再往下时，我被定在了原地！
天地的所有瞬间失色，一切都回归寂宁，我听觉之弱，唯剩他呼吸；我视线之小，只容他一人，温暖地对我笑。
他的右手插在裤袋里，小角度侧身，正好侧脸，微卷的发遮了眉，一双内陷的深眸含笑望我，俊挺的鼻，微翘的唇，瘦削而坚毅又棱角分明的脸，有一点萌萌的样子。就是这样的模样，不偏不倚，正中我心；就是这身粉红，不偏不倚，正落我心。
“听到声音，就猜是你。”
“啊？哦，你好，又见面了。”我的脸微微泛红。
“你好，我是林北望。”
“我是南山。”
“南山？”
“嗯，山南水北为阳，光宇渺渺，南山如春，有这个寓意。”
“光宇渺渺，南山如春……很特别，寓意也很美。”
“谢谢。”
“要一起吗？”
“好啊！”
我快步跳到他身边，呼吸急促，说不出是因为方才的疾行，还是因为心跳动地厉害。缘分让我们在佛城相遇，那么，是不是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菩萨是与石相结合，由混沌石壁凿出，却灵动慈悲，难分难离，与四周一切契合地相承，有自由无拘束的意境，在如此清幽之地，俯瞰众生虔诚跪拜冥想后才大彻大悟，那是庙的金黄与朱红怎么都学不来的大度开阔，似万物都屏了煞气，敛了傲气，在此处净化了。佛像前的一潭泓水，不清不浊，适合放生，归到极乐世界。
“走吧，去前面看看。”
“嗯。”
只有一个石洞样的口，没有一丝光线，十分静谧黑稠。我看不清，不知路的曲折委婉，不知路的平滑光正，只想摸着岩壁踽踽爬行，却摸到满手滑腻湿润，触感像沾了水的蛇皮，吓得我毛骨悚然，惊声尖叫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不清楚，不太敢走。你看得清吗？走这么快！”
“这是模拟佛陀在成佛前经历的迷茫哭顿、生死劫难，只有这样才能磐涅。只要静下心来，除去杂念，看不清也有路可走。”
“……嗯。”
他抓了我的手腕，带我在陌生的黑暗中行走，有转弯，有碰壁，但他从没有松开过，免我颠沛流离地寻找。
卧佛殿里只有一位老妇人坐在莲花灯旁边，幽闭的空间，微弱的光线，心有戚戚，却又汲汲，除了震撼，还有两行清泪淌下，无法控制。
迦那羯的石像占据了整个中央，人，与之相比，犹之于河伯初见北海。这样的大小悬殊，有一种叫敬畏的情愫，像要撕裂我的身体，从血管里、毛孔里钻出，击碎我前世今生所犯的所以恶果。
他就那样闭眼躺着，在围着的燃着的莲花灯里，在四壁皆为他忠诚门徒的高洞里，因一方及膝高阶，躲我靠近。为什么他不肯睁开眼看看我？在涅槃之前瞧一眼这风尘女子，即使睫毛在轻颤，即使眉目在微蹙，怎么就不肯睁眼呢？非要从此天上人间，永远不见吗？突然之间，我想恸哭。
我每走进一步，就有无形的压力攥住我的胸腔，挤走原就稀薄的空气。可我为什么还要犯贱地靠近啊？这样地胡思乱想啊？
“小姑娘，你有听过民间那个流传的迦那羯的故事吗？”那位妇人走到我跟前，用一双洞察是非的眼望我，我看见她的右手带着珠子，银色却闪着微弱的蓝光，形状竟是卧佛！
“听过一点点……但不全。”
“那我讲给你听。”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带有沧桑。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春满枝桠，隽秀如芽（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