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华菊》煎炸的饺子

37、第 37 章

　　资料室的电脑正好空着。

　　Loran拉了张椅子在它面前坐下。她环视了下四周，高高的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资料夹和成百上千的档案袋。这个房间曾经是全局效率最低下的地方，因为它只配备了一个文职人员而且她特别爱去茶水间喝咖啡。而她的工作大概就是把每天各个办公室传送过来的文件归档——纸质的塞进盒子里，电子版的存进资料库，以及把山一样多的历史资料转化成可以永久保存随时调阅的电子文档——这在配套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只靠一个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偶尔会有其他办公室的职员会来帮助她。

　　后来这里多了一台直接连接上全国警务资料库的电脑之后，工作效率提高了许多——当然这些变革她都无缘经历，都是局里的老人说的。

　　她在搜索栏一个个键入名单上的姓名，调出他们的资料——他们中有些仍在作恶，有些已经走上正道，更多的一些杳无音信，还有一些已经死亡。

　　她把不可能犯案的那些人从中剔除，剩下的打印出来。

　　然后她看着电脑屏幕犹豫了一会儿。

　　她相信只要她键入那个名字然后按下回车，就能知道他是谁，甚至可以知道所有的真相——但她开始胆怯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即将面对什么，更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了——她可是被摧毁过一次啊。

　　可是这一次，如果这一次她没有胆量面对，那她以后就更不会有胆量了——来吧，Loran Howlett，你重新站起来过一次，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对不对？

　　对不对？

　　她深呼吸，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在搜索栏键入“William Stryker”，然后敲下了回车键。

　　“Searching”后面的进度条似乎变慢了，这对Loran来说是种煎熬——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她既期望又害怕，她好像捧着一个被用力晃过的潘多拉盒子，打开之后跳出来的会是灾难还是希望？

　　屏幕上缓缓展开一张电子表格，Loran屏住了呼吸。

　　William Stryker

　　罪名：非法监禁、□□、滥用药物致人昏迷……

　　后面的字她一个也没看进去。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张清晰的照片——那个男人。

　　迷雾中的人影此刻已经走了出来，所有轮廓都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那双毒蛇一般的眼睛正盯着她，那个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你会永远记得我，一刻也不会忘记。”

　　她机械地拖动鼠标，一张张配合着文字的图片映入她眼中。

　　带血的皮鞭。摔碎的注射器。皮质的束缚带。还有那些内容不明的药瓶。

　　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她脑中盘旋着割裂她的神志。

　　她想起了蘸着盐水的皮鞭在她身上抽打出一道道血痕，那种疼痛就像她的皮肉慢慢从骨骼上抽离；她想起了针管刺进自己皮肤的刺痛和随之而来的晕眩和四肢全然不听使唤的绝望的无力感；她还想起了那个人无视自己的哀求与痛呼用皮带把她束缚在床上一遍一遍贯穿时那种撕裂的感觉——她疼得昏死过去又痛醒过来，然而他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折磨——

　　它们回来了——它们又回来了——他回来了——

　　“不——！！”

　　Scott穿过围观的人群看到Loran的时候，她就是那样抱着头缩在房间的角落，声音由于过度尖叫而嘶哑，歇斯底里地挣脱所有前去触碰她的人。

　　“所有人出去！”他当机立断地对人群下命令，“我来解决。”

　　人们离开了那个狭小的房间。

　　Scott看了一眼仍然亮着的电脑屏幕，皱了皱眉头把页面关掉，走向Loran。

　　“别靠近我！”他前进的压迫感惊动了她，她爆发出一声尖叫。

　　“Loran，是我！”他朝她蹲下。

　　“滚开！离我远点！滚开！”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她目光焕散，只有恐惧和惊惶，她的反应和刚才对别人一样，没有章法的推拒和攻击。

　　“我是Scott，Loran。”他继续靠近她，朝她伸出手去。

　　“不——！别碰我……”她打开他的手，他反手扣住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她奋力挣扎着，两人一起滚到地上。

　　Scott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再挣扎，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是我！我是Scott，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没事了，Loran。没有危险，没有人伤害你！没事了。”

　　“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温和和坚定地安抚着她。

　　终于，他按着她的手下不再传来阻力，她伏在他怀里一起一伏地正在抽泣。

　　“好了，好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我会陪着你。”

　　她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慢慢收紧，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好久都没作声。Scott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Victor接到电话之后马上就赶到了医院。

　　然后他在病房里看见自己的妹妹正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一个男人靠在床头离她很近——有点太近了——那个男的好像是她上司。

　　走近一看，居然真的是她上司。

　　“发生了什么事？”他面色不善地走进去。

　　Scott抬了抬手臂给他看被Loran紧紧抓在手里的袖子：“她抓得太紧我抽不开。”

　　“我在资料室看到她的时候，她情况很不好。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然后，”Scott看着Victor的脸色决定越过安抚那一段，“她就晕倒了。”

　　那她为什么抓着你的袖子？Victor心说，但他觉得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Scott说，“但我进去的时候，资料库的电脑上显示了一个人的资料，他并不在Loran要调查的名单上——William Stryker，他是谁？”

　　话音刚洛，他看见Victor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Scott，我一接到你的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现在她怎么样？”Charles从门口跑进来。

　　“他是谁？”Victor问。

　　Scott正要介绍，Charles就自己递了名片：“你好，我是Howlett警官的心理医生，我猜您就是她的哥哥Howlett先生？”

　　“我是。”Victor接过名片：“Loran在你那里做心理治疗？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也就这几个礼拜。她才进行了三次咨询，”Charles说，“但我觉得她的问题很严重。”

　　Victor沉吟不语。

　　良久，他问：“她为什么突然找你做心理咨询？”

　　“因为噩梦，”Charles说，“和一些所谓‘车祸后遗症’，但我更倾向于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我想您知道的应该更多。”

　　Victor没有说话。

　　“Howlett警官希望解决那些问题，她希望自己能像个健康人一样……”

　　“她本来就很健康！”Victor突然打断他的话。

　　Scott抬起头看着他：“Victor，我们都在帮助她。”

　　医生和护士走进来，给Loran打了一针镇静剂。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手终于松开了。

　　Scott起身，和Victor、Charles一起走到了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