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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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看了看床上晕过去的满满。
对方的状态实在是不好。一张脸吓得蜡黄蜡黄的，嘴唇上都是伤口，还有红肿的眼睛。
满满张着嘴，呼吸很困难的样子。胸口的起伏有些吃力，像一条搁浅的鱼。
还有他仍在流血的右手。
艾森的眼眸沉了沉，他没有说话。
“我救了他。”
医生说。
艾森靠在墙上，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医生有些生气了，但是他不想和他的男孩吵架，虽然过程有些不美好，但是结果还是他救了他不是吗。艾森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那个黑头发的小鬼。
这一点让医生恨不得立马掐死对方。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的脸色很不好看。
艾森沉默了会儿，叹一口气，然后走过去戳了戳医生的脸颊。
“我知道。”
因为我。
但是我并不后悔。
“但是Wells，为什么要给他注射Callnerase？”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医生诚实的回答，“别对我说什么新世纪的好舍友这种谎话，你也感觉得到吧艾森？他和他在某些地方太像了，所以你才会亲近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艾森笑着说。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医生亲了他的鼻子一下。
有什么东西想取代艾森。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医生看了他的男孩一眼，疗养院里果然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想要守护国王的骑士，还是保护骑士的国王呢？医生垂下眸子，就那样看着艾森。
那里面有太多的东西，艾森眨眨眼，他在医生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眷恋。
只此一点，就注定他永远都别想走出这所房子。
艾森拿下医生放在他肩上的手，转过身，他看到满满的床边站着一个黑色的人，或者影子。
又来了。
艾森叹气。
“你还真是闲。”
或许是幻觉，也或许是真实的。
艾森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既然我选择了代替你，希望你以后能离我远点。”
艾森的语气很认真，他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对方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
艾森也不急，他干脆蹲在地上，也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对方。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
“对不起啊，我把你的斧头弄丢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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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觉得头很痛。
他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啊，我没死。然后就是，我以后一定要离那个医生远一点。
他全身疼的要命，连歪头都做不到。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听得到。”
满满舔舔干裂的嘴唇，他嗓子好像着火了一样。
“很好。”
是艾森的声音。
满满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第一次觉得艾森简直就是亲切无比的小天使。
“我觉得他可以，Wells。”
然后他听到恶魔医生温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他没死，你却对我发脾气，我需要补偿。”
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好的，这个之后再说。”
艾森很快的回答他，然后坐到满满身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度还好。”
然后他伸出手在满满眼前晃了下。
“你看到什么了吗？”
满满摇头，他什么都没看到，他甚至以为天还黑着。
我说不出话了。
满满张了张嘴巴，他猛地睁大眼睛。
一个人实在太痛苦了。
眼前盛开的一朵朵花，还有花上的虫子。最后他们都变成了那个一直都很爱他的父亲，他的头颅，摆在花上，像是在参加某种祭祀活动。
其实是开心的吧。
自己没有告诉别人的，在被迫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感受到的快乐和舒畅。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杀了一个园丁，我把他的头割下来。我采了他种的玫瑰，我把他的头摆在玫瑰里。”
“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在许愿，我没有生日蛋糕和蜡烛，就只能自己做一个。”
“你许了什么愿望？”
“真是好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莫名其妙出现的心理医生？”
“据我所知你还杀了一个人。”
“没错，他是我爸爸的看马人。我爸爸喜欢马，你懂的，他喜欢那些畜生们。”
“你为什么……要把他缝在一匹母马的子宫里？”※①
“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许的愿望。”
少年的眼睛明亮起来。
“那匹马就要生产了，你不懂吗？生命的力量。我渴望重生。至于另一个愿望——
我想杀死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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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将如此。
艾森看着突然从床上跌下来的满满，他缩到墙边，背死死的抵住墙壁，手在空中乱挥着，企图抓住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喉咙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低吼，绝望又无助。
艾森捂住了眼睛。
既然要遭受罪孽，为什当初还要让他来到人世呢？
“愿上帝保佑他。”
医生现在他身后说道。
艾森嗤笑一声，对医生假意的善良表示不屑。
“你什么时候还信仰上帝了？”
“在你来到这里的时候。”
医生的嘴角划出好看的孤独。橘红色蓬松的头发让他更加漂亮。
“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要叫世人因他得救。”※②
艾森转过身，医生看着他，眼睛里有星星。
“不至灭亡，反得永生。”※②
“我为你永生，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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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尔加斯修女站在三楼休息室的主讲台上。
下面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人们。
她黑色有些偏紫的眸子冷酷的扫过他们，然后慢慢开口。
“我们赞美，圣体的神奇
我们永生的主啊
曾寄生于尊贵的女人
为了这个世界的救赎，
甘心洒尽宝贵的鲜血”※③
台下的所有人依旧重复着每天同样的生活。用同样的表情说着同样的话，用同样的动作做着同样的事情。
和待宰的猪没什么区别。
玛尔加斯修女垂下眼眸，挡住眼睛里抑制不住的厌恶。
“他亲口说，把身体变成面包
把热血变成美酒，供人饮用
真心唤起信仰，其实不神秘”※③
修女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她感觉到了疗养院的某种非日常的气息。有人想捣鬼。不只是她连她身后的挂帘后面的那个东西也感觉到了。
“羸弱的他把自己的身体给他们当餐
背痛的他把自己的鲜血给他们解渴
他对他们谆谆言道
你们从我手中接过这只杯”※④
突然滚落的头颅，鲜血染红了地毯，人群比以往还要寂静。
这些人活着就是死了。
修女终于抬起头，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那个病人。她手里的刀子还泛着血光。
神将圣子赐给他的子民，圣子遭受磨难，他被钉在十字架上。
因为神差他的儿子将世，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让世人因他得救。※⑤
直到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撞开。
赶来修女突然尖叫起来。
玛尔加斯修女看了看因为恐惧不停尖叫甚至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上的修女，一个可怜的正常人，拼命的往外爬着。还有旁边愣住的少年。他浅棕色的头发，和他身后橘红色的头发。
都来了啊。
修女有点高兴。
她对着艾森说：
“看哪，神的羔羊，背负世人罪孽的。”※⑥
修女很满意的看到医生皱紧的眉毛，他在挣扎，在思考，也在痛苦。
这样想着，她又对倒数第二排的那个女孩子说：
“你要好好想想，圣子遭受磨难，神在天国的宝座上弯下腰，俯瞰各各他山※⑦的时候，他会有多愤怒——愤怒到，把你丢进地狱吗？”
休息室依旧很安静。尖叫的修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好像刚刚那声凄惨的叫声并没有发生一样。人们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玛尔加斯修女。
然后上午十一点整时钟响起。
人们起身，鞠躬，然后离开。
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踩到地毯上的头颅，把他踢到一边，踏着地毯上的鲜血，那样离开了。
留下了四个看似正常的正常人。
女孩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
艾森和医生站在门旁，医生看到了艾森不断颤抖的手，他想抓住男孩的手，可是他知道，对方此刻需要的并不是软弱的安慰。
玛尔加斯修女依旧站在主讲台上，她似乎是在无声的提醒所有人，谁才是玛尔加斯疗养院的主导者。即使她知道她并不是。
挂帘后面的东西蠢蠢欲动。
玛尔加斯能感觉到它们的兴奋。对于血液，生命，和气息的兴奋。
她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说完了。
她又看了眼女孩，女孩也抬起头，看着她。
她们互相笑了。
“Find u。 Nov。”※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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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睁开眼。
或许他本来就是睁着眼的。
他看到周围的东西，桌子，病床，还有衣架。
他动了动身体，全身的酸痛让他几乎站不起来。
尤其是脖子后面。
这样想着，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挪到桌子旁。
他拿起医生的镜子。
然后看到了脖子上的字。那个有些花式华丽的字体，似乎是刚刚被人纹上去的，皮肤周围还是红色的。
“Dec.”
——December.
注：
※①出自《汉尼拔》（电视剧）
※②出自《圣经·约翰福音》3:16。原文是：For God so loved the world, that he gave his only begotten Son, that whosoever believeth in him should not perish , but have everlasting life.（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③出自托马斯·阿奎纳的英译版赞美诗（Of the glorious body telling ）。原诗为拉丁文语。这是它的第一小段，随后一段为原诗的第四小段。
※④出自托马斯·阿奎纳为圣体圣血节写的一首英译版赞美诗（Sacris Solemniis）。原诗为拉丁语。
※⑤出自《圣经·约翰福音》3:17。原文是：For God sent not his Son into the world to condemn the world；but that the world through him might be saved.（因为神差他的儿子将世，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
※⑥出自《圣·约翰福音》1:29。原文是：The next day John seeth Jesus coming unto him, and saith, Behold the Lamb of God, which taketh away the sin of the world.（次日，约翰看见耶稣来到他那里，就说，看哪，神的羔羊，背负世人罪孽的。）
※⑦各各他山，相传是耶稣蒙难的地方。
※⑧ November（十一月）的缩写。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