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加斯疗养院》帝喾

20、第 20 章

　　医生睡了一个甜美的觉。
　　没有什么比醒过来看到那个乱糟糟的浅棕色的脑袋躺在自己的怀里更美好的事了。
　　他抱着男孩又躺了一会儿。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体温，和温暖的肌肤相贴让他眷恋。
　　他忍不住用脸蹭着男孩的发顶。
　　“Wells……”
　　他听到男孩的嘟囔。
　　“我吵醒你了？”
　　医生有些抱歉的吻了下男孩的额头。
　　“没有。”
　　艾森闷闷的回答，他依旧没有睁眼，撒娇一样的又往医生怀里蹭了下。医生身上有白玫瑰的淡淡的香气，他很喜欢这种味道。
　　但是他以前很讨厌。
　　医生回忆了一下昨晚，男孩的体力好像有些变好。
　　“你昨天晚上很棒。”
　　“闭嘴！”
　　“唔，我以为你会喜欢。”
　　“一点都不喜欢。”
　　医生挑了挑眉，他摸摸男孩的背。
　　“要吃饭吗？”
　　“嗯……现在几点了？”
　　医生纠结了会儿，他实在舍不得放开男孩。但还是从床上站起来，把艾森用毛毯包起来。
　　“大概过去了七小时。现在差不多是早上七点，你在我这里吃完早餐——”
　　“我今天要回去。”
　　“为了那个新来的小子？”
　　“你真是够了。”
　　艾森翻翻白眼，裹着毛毯在床上翻了个身，他觉得要累死了，天知道他简直想睡上一天。但是那个混蛋凭什么可以什么事都没有。
　　“香蕉松饼和牛奶？”
　　“我不要喝牛奶，我不是小孩子。”
　　“牛奶可以长高。”
　　“……”
　　艾森想了下他和医生的身高差，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在长高了。
　　“嗯，好。我想要外伤药。”
　　“你乖乖吃完饭我就给你。”
　　医生在墙角处的冰箱里拿出材料，转身进了隔间。
　　艾森模糊的应了一声，他睁着眼打量医生的房间。
　　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屋子就像医生那样，装饰的很华丽，但是又不失简洁大方。连墙上的挂灯都特别好看。左边和右边分别又有两个房间，是洗手间和厨房。艾森甚至怀疑这里绝对是当初将军的房间吧。
　　这样想着，他磨磨蹭蹭的下床，随便找了医生的衬衫和短裤，跌跌撞撞的晃到洗手间。
　　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艾森在心里鄙视自己。
　　“弱爆了。”
　　艾森整理完衣服，医生从书里抬起头，看到男孩穿着自己的衣服，还是有些大的衬衫吊在男孩的身上，还有穿着短裤露在外面纤细的腿。
　　Wells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咖啡。
　　“快过来吃饭。”
　　艾森皱起眉毛看了眼医生。然后红着脸别开头。
　　“变#态。”
　　他小声嘟囔道。
　　“你要是敢让那小子碰你，我就把他的手指全都打断。”
　　“什么小子？”
　　“那个和你一个屋子的变#态小子。”
　　艾森咬了口松饼，表情更加奇怪了。
　　“你才是变#态吧。快把衣服穿上，没人想看你的裸#体。”
　　医生：“……”

　　#
　　艾森被医生纠缠到九点半。
　　他从医生那里拿了些软曲奇和牛奶。毕竟疗养院的餐厅和面包房可没有这些东西。
　　当他在医生的冰箱里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艾森忍不住问他从哪里搞来的，医生甚至都有朗姆酒这种甜酒。
　　那个狡猾的医生骗了他一个吻，说这栋房子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运行着。
　　狗屎的解释。
　　艾森不理他，想着那个亚洲男孩可能还没吃饭，就拿光了医生的软曲奇。
　　离开的时候，医生倚在门口，有些风骚的朝他招手。
　　“下次再来啊。”
　　我简直像个嫖#客。艾森不堪的捂着脸逃走了。
　　“满满？”
　　艾森推开门，少年对着墙缩在床的里侧。
　　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下，然后又撇回去。像是在赌气的样子。
　　艾森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借来的好耐心，这对于以前的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走到对方身边。
　　“我给你拿了曲奇和牛奶。还有外伤药。你要吃完再涂吗？”
　　出乎他意料的，对方坐起来拿过他手里的东西吃了起来。
　　还以为会跟以前的自己一样闹完别扭才肯吃东西呢。不过以前的确是这样，八月貌似很辛苦的样子。
　　艾森扒扒头发，说：
　　“要我帮你涂吗？”
　　然后他看到满满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喂喂，要不要这么伤人心啊。
　　“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可是我的室友啊。”
　　艾森觉得他有点明白当初八月的心情了。孤独了太久，经历了死亡，所以对于上帝带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无比的珍惜，哪怕为对方付出生命。
　　可惜他注定和八月不一样。
　　心里的猜疑让他永远没办法像八月那样相信别人。或许这个少年是魔鬼送来的呢。
　　“切。”
　　少年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
　　“好了，你涂完药我带你去看一下疗养院。”
　　少年解决完牛奶，马马虎虎的涂了下胳膊，他脸上的伤好了点，艾森想帮他一把，但是却被对方瞪了一眼。
　　他只好耸耸肩退到一边。
　　“走吧。”
　　“嗯。”
　　艾森打开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他笑着转身说：“要牵手吗？”
　　满满看了他几秒，艾森估计他是在思考自己有没有病。
　　“……神经病。”
　　果然！
　　他有些郁闷的看着对方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这里是二楼，男人住在这边，对面是女人们住的。修女们住在一楼，一楼有储物室面包房会议室和医疗室，不过大部分时间这里是通不到一楼的，不过我有钥匙。”
　　艾森边走边说，
　　“三楼是休息室和图书馆，大部分人为了打发时间会去休息室，玛尔加斯修女有时候会在那里朗读圣经。八点以后是门禁，你没什么事最好别出来。”
　　“可是你昨天一晚都没回来。”
　　“呃，我去医疗室给你拿药了。”
　　“拿了一晚？”
　　艾森皱起眉，他有点生气了。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满脸疑惑的少年说：
　　“听着，这里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地方，你要想活下去，最好乖乖闭嘴。”
　　他觉得他的表情一定很不好，不然满满不会一脸阴影搞的好像他欺负了他一样。
　　我可没有八月的好脾气。
　　艾森有些烦躁的转身，领着他去了三楼。
　　“你最好别生病，不然会很麻烦。”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
　　“因为医疗室里可没什么好人。”
　　他想要是医生听到他这样说，一定又要挑起他漂亮的眉毛骂他没良心的小混蛋了。可事实就是如此不是吗，在目睹了几次大个子助手扛着黑色塑料袋去三楼休息室以后，他开始严重怀疑医生的医术。
　　可是他在很多方面却是个天才。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像很多大手术他居然也可以成功。
　　当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当天的心情。医生并不是个珍惜生命的人，从职业道德来看——唔，他应该没有那种东西。
　　所以他只能期望满满能自求多福不要生病了。毕竟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一个感冒就被医生扔过来一瓶安眠药。
　　“最近来了很多新人。”
　　艾森看着身边偶尔过去一两个年轻的新面孔。而且趋向于年轻化。这一点也让他觉得奇怪。
　　老的生命在不断消失。
　　他决定还是不告诉满满了，省得他疑心疑鬼变得更加麻烦。
　　“你见过玛尔加斯修女？”
　　“当然。我被绑到这里来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老女人。”
　　“看来你对她印象很不好。”
　　艾森带着他走到休息室。
　　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休息室里放着圣诞歌，玛尔加斯修女不在这儿，所有人都迟钝的像是老化了一样。
　　满满显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也是意料之中，没有Callnerase，就会加速衰老。这栋房子靠生命维持，周而复始。
　　“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他听到少年有些颤抖的声音。
　　“不会。”
　　艾森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补充道，
　　“你或许不会变成那样。但也或许会更糟。”
　　这里已经没有所谓的惨和更惨了。所有的事情只会更糟糕。他不确定少年是否能承受住Callnerase，毕竟不只一个人因为那个疯掉了。
　　虽然他自己是被迫选择的，但是他并不喜欢那些幻境。
　　不断选择死亡，却又在死亡里重生的幻境。
　　就像上了发条的老式摄影机，不停的按着倒带。
　　艾森关上门，连同那些行尸走肉的人们和有些讽刺的圣诞曲。
　　他觉得还是图书室是个好地方。
　　“你懂拉丁语吗？”
　　艾森问。
　　“不懂，不过我懂一点法语，我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
　　“真棒。”
　　艾森笑着说，他把满满领到图书室。
　　“我已经整理到四十二排了。”
　　“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不是，在这之前有人整理到了第三十三排。”艾森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满满沿着书架慢慢走过去，他有些羡慕又有点激动。
　　“这里的书大部分都是拉丁语，我对拉丁语一窍不通，不过后来Wel——有人送了我一本拉丁语字典，所以能勉强看懂了。”
　　“这里有人懂拉丁语？”
　　“我知道的有两个。”
　　“真厉害。”
　　“我也觉得他们很厉害。”
　　艾森回答。
　　“真想认识他们。”
　　“有点难。”
　　艾森干笑了一声。你大概不会想见到他们，因为那种情况你不是死了就是即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