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加斯疗养院》帝喾

2、第 2 章

　　少年的短发软软的贴着洁白的额头。瞳孔像猫一样，却又给人一种漫不经心觉。
　　他穿着洁白的衬衫，扣子仔细的一个个扣好，漏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大概会是御姐喜欢的类型。艾森在心里默默断定。
　　他坐起身，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这间屋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是的。”
　　少年乖巧的坐回他对面的床位。
　　“你来这里多久了？”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一个垃圾桶。
　　“不记得了呢……”
　　艾森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打算八月能回答他。
　　“要做什么？”
　　墙壁上有很多看起来像是指甲划出来的痕迹。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看起来像希腊语。
　　“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嗯。”
　　少年摇晃着双腿。
　　“玛尔加斯修女每星期会安排出值日表，我看到了，这星期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如果被安排了，我们要做什么？”
　　“打扫卫生，分配面包什么的。”
　　“那我们现在能出去吗？”
　　“当然可以。”
　　八月从床上跳起来，对于看起来似乎营养不良偏瘦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似乎比自己高了半头这件事，艾森有些郁闷。
　　“上午九点一直到中午一点都可以自由活动，活动地点是三楼的休息室。”八月走到他对面，习惯性的拉起艾森的手，“我带你出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我的手哦。”
　　门并没有锁，八月的手指修长有力，从指尖传过来的触感有些凉凉的，但是很舒服。
　　艾森傻乎乎的盯着八月白皙的手指，和白衬衫袖口漏出来的一小节骨骼分明的手腕。
　　上一个这样牵着自己的手的人，已经死掉了呢。
　　他们手牵手走过一扇扇房门。
　　艾森有时候会听到像哭泣一样的低音，或者平静的低喃。
　　“上次我和维特去一楼打扫的时候，贝蒂修女给了我们几块软糖……”
　　然后八月没有再说下去。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维特？”
　　艾森能感觉到八月握住他的手慢慢收紧。
　　“不知道，我告诉了玛尔加斯修女，找了整整一星期，才找到维特的一条胳膊。”
　　少年好像害怕极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艾森安慰般的抱住比他还高了一点点的少年。两个男人牵着手拥抱什么的，在外面被看到的话，一定会被骂是神经病吧。
　　艾森自嘲的笑笑，他拍了拍八月的后背。少年消瘦的身体能轻易的碰到骨头。
　　“好了，走吧。现在有我陪着你。”
　　艾森笑着晃晃他们还牵在一起的手。
　　就在这时，离他们最近的房间突然间冲出来一个人，在看到艾森时，上前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是诡异的红色，鼻子是塌陷进去的，脖子也比正常人要长。
　　艾森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但是对方长长的指甲已经刺破皮肤死死的抓在他的胳膊上。挣扯的时候，艾森看到他头发下的那半张脸上长满了疙瘩，似乎连眼睛都没了。
　　“该死！”
　　他低声咒骂一句，对方颤抖着嘴唇不停的对他说些什么，眼睛里满是惊恐。
　　八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绕道了他身边，然后一把用力掐住对方的手臂。
　　“放开！”
　　男人哀嚎一声像是被吓到一样缩回手，连滚带爬的冲回房间。
　　“八月……”
　　“手臂还疼吗？”
　　八月抓起他的胳膊，皱紧眉毛看着上面被指甲硬生生抓破的五条血印。
　　“八月，他为什么突然冲出来？”
　　“总有一些病人喜欢在有新人来的时候搞些恶作剧。大概爱德华就是被某个人教唆的吧。”
　　“他叫爱德华吗？”
　　“嗯。”
　　八月随意的回应了下，他的注意力似乎全都在艾森胳膊的伤口上。
　　即使不想承认，但是艾森还是无法忽视心里流过的暖意。
　　他忍不住放慢声音的说：
　　“只是看着有点可怕，其实不怎么疼。”
　　少年像是想到什么，带着征询的看了眼艾森。然后低下头，用舌尖轻轻地舔舐着他的伤口。
　　“八……八月！”
　　艾森猛地涨红了脸，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不用这样的！”
　　他想抽回胳膊，但是发现对方的力气显然不在一个等级上，心里又难过了一把的艾森干脆乖乖闭嘴，默许了少年独特的伤口处理方式。
　　八月抬头看了眼艾森。棕色头发的少年头撇到一边，一边断断续续的不停的嘟囔着什么，一边又偷偷的红了耳朵。
　　真可爱。
　　八月笑着倾过身体用鼻尖去蹭艾森耳旁的发梢。
　　“他到底为什么突然间冲出来啊。”
　　“我想这或许是独特的欢迎方式？”
　　“这个玩笑真幽默。”
　　八月在对方转过头之前一下子离开，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胳膊还疼吗？”
　　“不疼了。”
　　艾森一下子又尴尬起来。原本忽视的伤口出传来凉凉的感觉，不用想也知道因为什么。
　　“爱德华平时人很好的。休息的时候他偶尔会拉小提琴。今天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明天自由活动的时候可以问问他。”
　　“……唔，还是算了，我不想再被抓一次。”
　　艾森半开玩笑的说道。
　　八月拉着他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等轮到我们值日的时候，我再带你去一楼。”
　　“嗯。”
　　艾森随意的应了一句。
　　他的注意力都被楼梯旁墙上的画吸引去了。
　　“这个女人……”
　　他看着墙上的女人，赤裸这身体痛苦的被全是尖刺的铁链捆在十字架上。
　　有尖刺刺穿了她的皮肤，□□。有的插进了她的生】殖器官，甚至穿破了她的肚子，把肠子都扯了出来。
　　一个疗养院，为什么要用这么触犯神的壁画呢。
　　“这幅画在这里很久了。”八月看着墙上的还在挣扎的女人，指着女人身下画着的一些奇形怪状的罐子，“这是她的孩子们。”
　　“孩子？”
　　“这个女人一生都想着为爱人生下一个优秀的孩子。但她生了太多残次品，却又抛弃了他们。孩子们为了报复母亲，把她困在了这里，用铁链绑在十字架上。”
　　“这也是玛尔加斯说的？”
　　“不是。”八月摇摇头，“这幅画在玛尔加斯修女接手疗养院之前就有了。好像是疗养院原来的主人画的，不清楚，但是我有在三楼的图书室看到过，我懂一点拉丁语，大概就是讲了这样的故事。”
　　“三楼还有图书室？看起来这里也没我想像的那么糟糕。可惜我看不懂拉丁语。”
　　“这家疗养院废弃之前是一位伯爵的别墅，所以三楼有很多他的藏书。我也是只能大体看懂，下次我讲给你听。”
　　“好。”
　　艾森笑着回应。
　　他们转过木制的楼梯，进入三楼。
　　入口处有一束白玫瑰。
　　艾森皱了一下眉，白玫瑰总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比如死亡。
　　三楼的装修很华丽。
　　红色绣着四角花纹的地摊一直铺到最远处。每隔几米就会有雕刻着繁杂花纹的壁柱。
　　“玛尔加斯修女在朗诵圣经。”
　　八月牵着他悄悄走过休息室。
　　艾森从半开的门缝里像里面望去。
　　玛尔加斯修女正站在雕刻着十字架的大理石台阶上，拿着一本镶着金边的圣经朗读。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某种安心的味道。
　　台阶下正襟危坐的人们都穿着西装，一动不动的好像全都睡着了。
　　要是我的话，肯定也会睡着的。艾森想了想，就在打算跟八月一起去图书室的时候，他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艾森下意识的又看了眼休息室的门缝。
　　所有的人都在安安静静的听着朗诵。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这样想着，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到了。
　　在离他最近的那一排，最左边位置坐着的女人。
　　还有她脑后藏在头发里的那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