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两情相悦才好》June酷

4、七年，结了，刚结，离了

　　“你觉得我们有不离婚的理由吗？”才学婧看着她，目光里有一种复杂的让梁光默难以解读的神情。
　　“你就是肥皂剧看多了，你现在觉得我不好，你将来找别的男人也一样会觉得他不好，女人这个岁数要现实一点，不要那么幼稚。”梁光默被人抓到了把柄，语气明显不再强硬，开始走理性劝说路线。
　　“你是希望我法院起诉是吗，你真的要闹成那样吗？”才学婧看着他，没有回应他的话。
　　梁光默一点也不傻，他知道自己有把柄在才学婧手上，把她惹急了不光没好处，还可能把自己扔进泥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他只能态度略微卑微一点的和学婧拖延时间。
　　“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卖的，先看看再说吧。”
　　其实才才并没有通过任何手段威胁梁光默。
　　只是有一天收到一份快递，上面的收件人没有名字，只有电话和他们的房间号码。
　　才才疑惑的拆开包装后，发现里面就是这张让梁光默战战兢兢的光盘。
　　如果是以前，才才连问都不问就一定不会相信这样的东西。
　　但如今，依然是连问都不问她就会相信里面的人就是梁光默。
　　里面还有一张机打的字条，上面写着：如果24小时之内你不往下面这张银行账号上汇五万块钱，我就把这张光盘放到网络上。
　　才才刚看到字条的时候觉得好笑，她不知道勒索者搞没搞清楚她的家庭状况，就这么慷慨无私的帮助她，但终究是帮了才才一个大忙，天大地大的忙。
　　梁光默去中介公司登记了房屋出售信息，才才继续着康复锻炼的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上班了，她需要保证自己足够结实的应对上班的运动量，不能再出二次损伤。
　　几天之后，梁光默主动来到才学婧的房间。
　　“我们可不可以坐下来先谈一谈？” “OK。”才才从卧室走出来，做到客厅沙发上。
　　“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
　　“其实，可能每个人结婚的时候都是这样，你习惯不了我，将来也一样习惯不了别人。”
　　“但我希望，现在不懂得照顾别人，等下一段婚姻来临的时候，你要习惯去照顾别人。”
　　“其实……”梁光默搓着手，想了一下，可能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其实，你不能接受我生病这件事，我知道，如果我此刻健健康康的，我们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们的生活会是老样子，但是人的一生就是充满了意外，如果你不能陪我经历这段“意外”，那我也不愿意陪你走以后你认为更好的日子。
　　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重要，这并不是女人的苛刻。
　　即使恋爱的时候你给过我十二分的体贴，也抵消不掉我绝望时你的一次冷漠。”
　　“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对不起，我不相信人的天性会变。”
　　对，照顾弱者，或者暂时处于弱势的人，是人的天性，何况那个人是你的妻子，亲人，如果这也成了一种通过学习获得的能力，那对方就有相信你和不相信，愿意等和放弃的权利。
　　女生任性，霸道，但是不会在一个男人二十岁的时候奚落他什么都没有，不会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他，这就算是懂事了。
　　梁光默因为房价的执着，房子一直没有卖出去。
　　“梁光默，买卖是要商量的，你这种态度怎么会有人愿意买？”
　　“好，我买，就算把房子卖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可以在签合同的时候一次性付清我那部分的房款。”
　　“你，可以给我三年时间，我把钱还给你。”梁光默掰着手指。
　　“我不想和你再有三年的瓜葛，不可以。”
　　房子在才才的反复施压下总算卖了出去，两个人也还算心平气和的赴民政局办完了离婚手续。
　　出了民政局，梁光默破天荒的要求和才才吃最后一顿饭。
　　才才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想了几秒钟，“可以。”才才想着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
　　“你，想去哪吃？”梁光默问她。
　　才学婧看着这个互相陪伴了七年的男人，突然发现离婚后两个人反而都收敛了厌恶对方的情绪，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从这一点来说，目前分开应该是处理这段恶劣关系的一个不错选择。
　　“随便。”又不是情侣约会，去哪吃和吃什么都不值得花心思去动脑筋。
　　“我第一次请你吃饭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梁光默一句话突然将基调切换的如此伤感。
　　才才没有说话，因为那个时候吃什么不是重点，当然现在也不是。
　　“那个时候你总是喜欢球鞋配牛仔裤陪白色T恤。”梁光默的眼神像是在倒带。
　　“现在也还是啊。”才才反倒没那么多情绪，她的情绪前几个月已经严重透支了。
　　梁光默打量了一下她，好像真的是，穿衣风格一点也没变，但是在他记忆深处的为什么总是那个18岁的女生。
　　心动应该与穿衣无关。
　　才才低头往前走，寻找着附近能吃饭的地方，她不想在这样的时刻还和他一起回忆什么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游玩.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当初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苍白。
　　走了半站地，路边有一个川菜馆，才才听烦了梁光默一路的“当年的你，当年的我”，指着饭馆说：“去那吃吧”，就直接进了川菜馆。
　　其实才才最近因为长期服用止痛药胃口一直不太好，时不时就会犯胃病，是不太能吃辣的东西的。
　　坐下后梁光默点了才才最爱吃的酸菜鱼，才才只要了一盘醋溜土豆丝，而且反复叮嘱服务员不要放辣椒。
　　梁光默很奇怪的问她“你不是最喜欢吃辣椒吗？”才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戒了”。

　　才才因为梁光默改变了很多原本自己不能接受的习惯。
　　其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她是不能吃辣的，但梁光默喜欢，每次吃饭的时候才才看着梁光默吃的那么享受就很羡慕，慢慢的也潜移默化的学会了吃辣。
　　而此时才才的一句“戒了”是说给辣椒的，还是说给让她学会吃辣椒的人的？这让梁光默沉思了片刻，然后感觉整颗心都在往下沉。
　　两千多天的日子，他们在一起有多少的第一次，如今都变成了彼此的最后一次。
　　吃饭的时候，才才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倒是梁光默，喝着啤酒，吃着鱼肉，问东问西，才才也无心搭话，闷头吃着没有辣椒的土豆丝。
　　吃完饭，梁光默敬了才才一杯酒，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就算结束了。"才才喝了一口啤酒，"结束了。”
　　梁光默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听到才才这么说，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此刻说再多好像都是多余的。

　　其实在两个人第一次闹分手的时候是梁光默提出来的，当时是才才没有同意，她觉得那一次是个误会，也就是因为那一次，两个人在争吵的时候甚少会说分手。
　　任何形式的分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得到自由。
　　她需要这种自由，需要一个人的空间调整自己的心态和情绪。她要用最快的时间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然后迎接更好的生活。
　　感情散了，各自为家，今生不再相互打扰。
　　回到家，才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惬意，就像久旱逢甘露，她终于觉得胸口不再憋气，可以泰然的享受每一次呼吸。
　　她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电脑随便写点什么，她现在极喜欢用文字记录她生活中的每一个故事，好的，坏的，委屈的，艰难的。
　　再不好过的阶段，也只是一个阶段，艰难只是为了更丰富自己，委屈是为了让心变坚强。没有人的坚强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
　　附：关于第一段婚姻的结语
　　曾经在很多年后的一天，才才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看完了那本当时风靡很多国家的小说《摆渡人》，其实那本书她买了好几个月，但却一直放书架上不忍去读它。
　　个中缘由，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是个不折不扣爱读书的人，就是那种单纯的爱到废寝忘食。
　　但这一本，是她的例外。
　　她第一次翻开它的时候，只看了不逾千字就匆匆放下了，她说那个时候内心莫名的袭来一种恐惧，在黑夜里，恐惧一直在弥漫，而外面，下着电闪雷鸣的暴雨。
　　“算了，以后再看吧。”当时才才放下了书。
　　再拿起，已经过了三个月。
　　这天，才才在书架上浏览可看书籍的时候，那本书很突然的跃入视野，几个字像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在她眼前跳动着。
　　看到外面是个响晴的天，于是就是在这样一个暖洋洋的冬天的午后，才才卧在飘窗上，一口气把书看完，读完的时候，漫无边际的黑夜，没有星辰。
　　北京的夜空，很久看不到繁星了。
　　但看完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
　　生病前的那二十多年，才才从来没有想过死亡，但在那段已经逝去的光阴中，才才不只一次想过死亡，不是悲观，而是疾病终末期的一种表现形式，谁能回避的了呢。
　　她曾经给我看过她的日记，上面有一行狰狞的小字：
　　“我会不会，就这么痛死，都没人知道。”
　　但她看完这本书，头一次觉得死亡也会给人希望。
　　人的灵魂又何尝只在死亡以后才需要摆渡？
　　在任何解不开的困境面前，不可抗拒的灾难面前，威逼利诱面前，尔虞我诈面前，灵魂都需要被适时的摆渡。
　　邪恶和冲动总在一念之间，你没有做，大概都是因为灵魂正在被善良摆渡。
　　除了人性，婚姻也是，才才想。
　　一段婚姻的结束虽然不如死亡更恐怖，但这些没有婚姻维系的心灵也需要摆渡，摆渡它们积极的跨越仇恨。
　　因为直到这一刻，才才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都是憎恨梁光默的，从她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开始，在她知道她生不如死而他却在外逍遥享乐的时候达到顶峰。
　　“从这一个角度讲，我坚持离婚，应该也算是一种报复，情感的报复，很可怕吧？但这就是人性。”才才吃了一口马卡龙，轻轻皱了一下眉，“太甜了，还是得配苦咖啡。”然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轻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才才无数次的设想着用各种手段逼梁光默身败名裂，她想把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在自己身上复制再在他身上粘贴。
　　所以可想而知，当她收到光盘的那一刻，是如何的惊喜。
　　她只需要把这些光盘分别放在适当的位置，那迎接梁光默的结果会比自己设想中来的还早，结果还精彩。
　　但短暂惊喜之后她却深知自己下不了这样的决定。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病痛本该折磨着□□，坚强着意志，却在让她渐渐泯灭了良知。她不该这样做的，虽然她可以。
　　才才把自己关在黑黑的屋子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我为什么恨他？”身上的疼痛并不是他造成的，她憎恨的无非是你没有在我需要被照顾的时候给予我爱。
　　人都向往在危难时刻身边有挺身而出或是侠义相救之人，但如果我们都去恨在我们期望帮助的时候没有给予帮助的那些人，那这个社会简直太可怕了。而对于婚姻的冷漠，又何尝只有梁光默给予，她自己也是毁灭自己婚姻的践行者。
　　只是由于她是个病人，所以她堂而皇之的将所有负面情绪如烧滚了的沸水，一股脑泼给梁光默，那场疾病只是让他们的感情提早进入了终结轨道，而不是导致婚姻破灭的原因，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思考过该如何爱对方，用任何语言和行动，也可以说他们都忘记了婚姻也同样需要付出，而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买个房子，然后里面住进两个人。
　　他们都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获得理解和宽慰，当陷入这种固执中一去忘返的时候，当两个人同时自我的念恨对方的时候，婚姻已然唇亡齿寒。
　　除了这些原因，才才想不出其他恨梁光默的理由。恨也是因为过度的贪念。
　　多少惨剧都是因为这样的贪念而酿成。
　　在才才的婚姻里，没有谁背叛谁，都只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婚姻中彼此心爱的东西。
　　可是现实生活中，被陌生人偷了五百块钱和被认识人偷了五百块钱，人们往往更痛恨后者，只是因为我们不单单是损失了金钱，还损失了感情和信任。
　　而，感情和信任通常是无价的。
　　才才的恨也只是源于没有了感情和信任。
　　从这个意义上说，确实梁光默深深伤害了她。因为他并没有做到无论痛苦，疾病，都会爱她，陪伴她的结婚誓言。
　　“也许你恨我，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这是走出民政大厅时梁光默对她说的话。
　　“在婚姻中，误会、吵架、冷战、和好，再误会、再吵架、再冷战、再和好，即使周而复始成千上万次都不会让我对婚姻感到厌倦，你坚守着婚姻，并不伟大，因为冷漠的坚守等同于高调的背叛。”
　　她知道，世界太大，每天发生着各种冷漠，也有各种温热，但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利，选择与谁为伍。
　　而此刻，她觉得，如此冷漠还坚守，比直截了当的背叛并没有高尚到哪里去。
　　才才很庆幸在在过了很多年后的今天，在读完这本书后自己可以理性的思考那段曾经失败的关系。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彼此都能更理解婚姻和爱情，总之还是好的，比互相记恨对方要好。
　　所以，梁光默，在婚姻里，我先做了放手的那一个，
　　无论和谁一起，不和谁一起，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要好好的生活。
　　曾经相守，如今相忘，
　　你，也曾经做过我的灵魂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