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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是我第一个背过的女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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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之愣在那,那天聊天的内容又浮现在脑海里,贯之清楚的记得当他问作者是一个怎样的人时,才才的回答是:
“我觉得她是以一种外在病痛的方式来诉说内心的悲伤,她在保守疾病折磨的同时也在经历着身体之外的痛苦,内在的伤害远远大于外在的折磨,所以我们之所以会共鸣就是因为大家走过的路大体都是相同或相似的,在本该幸福的时候跌倒,在跌倒中隐忍,在隐忍中坚强,然后在坚强中淡然。”
贯之忽然意识到才才说的话其实就是在描述自己,而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他把合同放进文件夹里,走出书房,看着喝着矿泉水站在窗前的那个瘦小而坚强的女生,她的淡然和勇气就是来自于本该幸福时候的跌倒吧。因为从楚楚的谈话中,他知道她谈了七年恋爱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不到。
大概从那个时刻起,才学婧这三个字的分量在许贯之的心中开始变得不一样,他开始关注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开始想要了解这个身体里涌动的坚定的灵魂。
才才的另一个身份被贯之和楚楚揭开的这一个晚上,她觉得人生更轻松了,轻松到自己头一次在朋友面前喝了这么多酒,不是因为寂寞和郁闷,而是因为享受和自在。
才才在朋友面前只喝多过一次,喝得太高兴,以至于最后完全断片了,断了片的才学婧,在许贯之眼里却可爱又魅力,也只有这个时候,她能稍稍卸下心防,对自己坦白。
谁知道她只是胆大酒量并不行,刚喝完一瓶啤酒,才才的话就开始天马行空的在屋子里飞,贯之本来想劝她不要喝了,被楚楚一个眼色挡了回去。
楚楚知道,才才憋了一肚子的情绪总是需要一个出口发泄出来,也许酒精就是一个很好的释放剂。
那天晚上是贯之把才才背回的家。
在许贯之的背上,那是头一次,贯之听到才才说“好累、累了”。然后使劲搂着他的脖子。
“你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吧?”
“嗯。”才才趴在他的背上,很结实的后背。
“会不会很难受?”贯之一步一步走得很平稳。
“没,好像有,好。”贯之能感觉到她在背上摇摇头又点点头。
“累了就歇着,干嘛把自己逼成这样?”贯之将才才网上颠了颠,继续往前走。
“嗯,要睡了。”酒精对才才的作用已经由兴奋转向了抑制,她频频的打着呵欠,头脑昏昏沉沉。
“雪婧,这里不要睡,外面很冷,睡着了会感冒,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贯之轻轻的摇着才才,控制着她不要进入睡眠状态,“我们聊一会天吧,才学婧,不要睡,你陪我聊一会。”
“嗯,聊,聊着呢。”才才想把头抬起来,刚抬起就栽在贯之背上,脑袋像是一个实心的铅球。“头好重,都抬不起来。”
“才学婧,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背过的女生。”
“真的吗?那第二个是谁?”第二个?贯之觉得这个问题真是好笑,无奈的摇摇头。
“我想应该还是你吧。”贯之说这句话一半真心,一半玩笑,他想要听听醉酒后的才才会怎么回答他。
“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背我啊?”本来才才说“你喜欢”三个字的时候贯之心里还有点小窃喜,但是“背”字一出口,贯之的脸上立刻变成小惊诧。
“你喜欢许贯之吗?”既然才才已经不是很清醒的状态,稍微套套话摸清楚状况也是好的。
“喜欢。”才才没有丝毫犹豫。
“你喜欢他什么?”路灯下能看到贯之的右侧嘴角微微上扬。
“喜欢他什么?”贯之还真是蛮想知道的,他。
“喜欢,喜欢他,痴情,哈哈哈哈。”才才说完突然开始大笑起来,贯之都能感觉到才才因为大笑而流到背上的口水。
“痴情?”这个答案还真是让许贯之觉得万分意外,“你,这是夸他吗?”
“嗯。”
“为什么这么觉得?”
“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许贯之去哪了?”
“他一直都在。”本来贯之想说“陪你”,但最后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省略了。
“让他好好的。”贯之隐约中听到才才冒出来的一句话,没说什么,眼眶突然湿了。
他突然间开始后悔那天在宿舍里和才才说的话,他从来没发现那句话在敏感的才才心里已经扎了很深的根,在心底枝繁叶茂。当时贯之在对才学婧还没有萌生情愫时候的一句“不将就”此时已经成为两人之间一条很难跨越的沟壑,她生活的坚强又倔强,在别人眼里一句很简单的文艺范儿的话,听到了才才耳朵里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拒绝。
大概在才才心里,她也渴望自己能成为某个男人的“不将就。”爱情就是不能将就的。
那一路,不远,许贯之却走得很沉重,背上不过是一个不足100斤的脆弱女孩,但自己心里像是被扣着着一个千斤的钵,脚步轻盈却心情压抑。
许贯之看着路灯下的影子,一会变长一会变短,而只有装心事的人才会发现始终追随着自己的阴影,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我和它。
这个时间北京的晚上已逐渐进入睡眠,偶尔能看到一两辆末班车,到站停一下车,门打开,却并没有人下来。
贯之心里突然澎湃着一种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的渴望,而他背上的才学婧,此时已经沉沉的睡着了,脖子上能感觉得到平稳呼吸的气流,还夹带着啤酒花的味道。
贯之把才才放在床上,看着她翻了个身抱着旁边的黑熊,很快睡着了。
酒,有时候会把人最脆弱也最感性的一面释放出来,短暂释放,然后再尽力的伪装。只是酒醉之后的才学婧,并没有说出贯之期望中的话,他期望哪怕就这么一个晚上,她能忘了他曾说给她听的不将就。
贯之站在窗前,看着天空漫无边际的黑,和对面居民楼零星的灯光,北京的大部分人的夜生活并没有电影电视中那么奢靡,他们此时和才才一样,也可能因为一些小愉快或一些不愉快喝了点小酒,然后爬回到自己家床上做着“老子明天不上班”的梦。
但对于今天,这个梦不是梦,因为,明天是星期六。
是不是每个人的心理都住着一个孤独的小人,当黑夜来临进入睡眠以后,那些孤独的小人被这寂静蒸发出来,才让深夜有了深沉的魅力和让人思考的冲动。
贯之望着窗外又回头看看狗熊旁边的才学婧,偶尔发出一两声声音,却并不是念出某个人名字的剧情,她那个又坚强又脆弱的心里,还装得下别的人吗?贯之静静的看着这个时而安静时而和他打成一片的女孩。
贯之在心里一直不想承认她是个女人,也许这个年纪称为女人也并不过分,但看起来再成熟的思想,也还是透着一颗孩子的心,偶尔她会不经意间让你看到。
许贯之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么在意才学婧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会这么认真的琢磨来琢磨去的想要弄明白,甚至会为了她醉酒之后的一句“让他好好的”而动情,有多久没有过这种触动了。
一想到这,那个女孩的脸又被圈进贯之的脑子里,她现在还好吧?会不会也有了新感情?也?贯之想到这的时候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让自己的思绪停下来,又做贼心虚似的回头看看睡着的才学婧。
他站在这里两个多小时了,才学婧就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两个多小时,动都没有动过,安静的让人心疼,屋子里有淡淡的啤酒香,不是初恋的味道却有爱在慢慢围绕。
第二天,才才醒来,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简笔素描,一个短发女孩抱着一只熊躺在床上。
“还挺像我的嘛。”才才嘟囔着走出卧室,却看到许贯之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的正香,半条毯子盖在身上,半条垂到地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昨天喝的断了片的才才无论怎么使劲的想也没有想出来为什么,倒是想的脑浆子都疼。
头疼,果然是宿醉后的后遗症,才才不停地用凉水拍打着自己的脸,水花四溅,还在轻轻琢摸着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回的家。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几年前的自己,会想到自己也会喝醉吗?
几年前一个夏天的晚上,梁光默带着才才去街上的大排档吃烤串,才才看着梁光默端着满满一杯溢满泡沫的啤酒,嘟囔了一句“光默,啤酒看起来好像马尿哦,而且还是一只有大量蛋白尿的马。”
炎热潮湿的夏天梁光默正从浓浓的泡沫中吸出一口清爽的啤酒,整个嘴里的细胞刚刚开始启动兴奋信号,然而最终因为才才的这一句形容被他无情的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梁光默看着乐的直不起腰的才学婧说:“你喝过马尿是不是,还能尝出蛋白尿的滋味,我可以把你卖到医院化验室做尿蛋白检测了!”
后来梁光默为了报复她,当然没有真的把她卖到医院实验室做尿蛋白检测,而是在才才悠然的端起咖啡的时候说:“以前小时候看到牛吃坏肚子就是排泄出这样形状的东西,咖啡色不成形液体,如果牛牛不慎上消化道出血的话,就是意大利黑咖。”
才学婧处变不惊的抿了一口摩卡,优雅的放下,微抬起头然后接着梁光默的话说“如果是一只患了大量蛋白尿的牛,拉出来的就是法国奶泡咖啡,对吧?”说完,梁光默自己都觉得心里一阵恶心,才才仍优雅的坐在对面,一只手温柔的放在他的脸颊,最大程度的旋转着他的脸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