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皇后们——盛放与凋零、荣宠和孤寂》橘生岭南

9、运气爆棚的窦皇后（一）

　　文帝窦皇后，名讳不详。

　　前几年于麻麻有一部电视剧叫美人心计，主角便是这个窦皇后。当然历史跟电视远不是一回事。

　　窦皇后出身寒微，不是刘恒的原配。

　　据八卦始祖太史公说，窦皇后是赵国清河观津人。吕太后的时候窦姬由良家女子选入宫中服侍太后。后来惠帝四年，也就是张嫣被立为皇后之后，太后给每个诸侯王都赐了五名年轻貌美的宫女，窦皇后就是其中之一。

　　本来，窦皇后因为家在赵国，想要回到家乡，就请求主管遣送的宦官一定要把她的名册放到去赵国的队伍里。结果不知道是钱没使够还是天意使然，那位宦官居然把她的名字放到去代国的队伍里了。名册上奏吕后之后，没法改了。吕后诏令一下，所有人就只得启程了。窦氏哭得死去活来，十分埋怨那个宦官，但也没办法，依然被强制送到了代国。

　　几年后，当一位又一位的赵王离奇死去，而他的丈夫由于会扮老实人还平安地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谢诸神派了那么个宦官来，将她从去赵国这一致命的错误决策中拉回正轨。

　　事实上，窦氏被吕后送给代王刘恒为妾的时候，刘恒才13岁（或14岁，史记上关于刘恒出生时间记载有矛盾之处，没办法，不受宠的皇子一切都很马虎）。窦皇后那年也不过15岁。不过显然古人性成熟很早哈，一年后，长女刘嫖就出生了。。。

　　窦皇后年轻之时应是很美貌的，在吕后赐给刘恒的5名宫女中，刘恒对窦皇后格外喜爱。从生育密度来看，除了代王后之外，在众姬妾中早期的窦皇后应该是最受刘恒宠爱的。

　　窦氏在连着给刘恒生了两男一女之后，又过了几年，刘恒突然走了狗屎运（吕后死后刘恒和淮南王刘长是刘邦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按法统刘长的继承权在他前面，因为刘长是吕后养子，算是嫡子。整个汉朝四百多年，只要有嫡子都一定是立嫡子的。但是诸侯刚灭了吕氏，不能让吕后养子上台，就借口立长，撇开刘长，立了刘恒。这也是后来刘长这一脉一直愤愤不平的原因。刘长自己就造反过，后来到了武帝时期，他的儿子刘安还愤愤不平，觉得自己才是高祖嫡脉，该登上皇位，一直密谋造反），被一顶普天之下第一大的帽子砸中，从偏远的代国一下子到了京师，登基当了皇帝。几个月后，公卿奏请立太子。因为当时刘恒的嫡子都死光了，所有活着的庶子中最大的是刘启，所以便立了刘启为太子。而后，窦氏母以子贵，被立为皇后。

　　这里顺便说一下，本来刘恒的原配代王后也为刘恒生了四个嫡子，但在刘恒登基为皇帝之前，代王后就挂了。代王后生的四个嫡子也在刘恒登基之后的几个月，全都病死（不是全在这几个月里病死，而是相继病死，在刘恒登基后几个月就一个不剩了）。这到底是代王后母子身体都太弱还是有什么古怪就说不清楚了。。。

　　窦氏被立为皇后的时候，父母皆已亡故。因为封皇后的父母为列侯是汉朝的惯例，所以薄太后就下令追封窦皇后的父亲为安成侯，母亲为安成夫人。那时候，窦皇后娘家只有兄长窦长君一个亲人。据说这也正是群臣都愿意立她为后的原因。大家都被吕后闹怕了，本以为窦皇后娘家没什么人口，会好应付一点。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窦皇后本来还有一个弟弟，叫窦广国，字少君。窦少君四五岁的时候，被人拐卖了，先后被转手了十多次，最后被卖到宜阳，与家人久已失去联系。有一天，窦少君为主人家进山烧炭。烧炭工人们的工作环境挺艰苦的，晚上一百多号人就一起躺在山崖下睡觉。结果不知怎么滴，那么倒霉，居然睡到半夜遇到山崖崩塌事件，压死了许多人。好在窦少君命大，居然逃脱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挺倒霉的，于是去算了一卦。结果卦象显示，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用不了几天就能封侯。

　　几天后，窦少君随侍主人家到了长安。正好遇上窦氏新立为皇后，大概刚公告天下，坊间纷纷传说关于窦皇后的八卦消息。窦少君被拐卖的时候虽然小，但还记得自己是哪儿人，自家姓什么。越听越觉得这个皇后像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于是赶紧上书表明身世，书中还回顾了小时候跟姐姐一起采桑从树上掉下来blabalabala。窦皇后见书又喜又疑，禀明文帝后，亲自召见了他，询问了许多幼时家中之事，最后终于确定，眼前人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姐弟俩抱头痛哭，终于相认。文帝自然不能让小舅子继续当别人家的奴仆，于是赏了他许多家产，并让他们兄弟二人都迁到长安居住。

　　窦皇后找到失散的弟弟，是好事，可是群臣就担心了。周勃和灌婴这些老臣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为了以后能保住老命，必须将窦皇后成为吕氏第二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怎么扼杀呢？窦皇后他们是没法接触，也就没法想办法。只好从她兄弟下手了。

　　于是，他们就包揽了为这两名新贵挑选门客的重任。举荐了一大堆年长有德，品行端正的人去服侍，或者说去教育这兄弟二人。窦长君兄弟果然被教育成了谦谦君子，从不敢在人前摆国舅的谱。

　　这话说起来，其实我觉得周勃他们那些老臣有点欺负人。不就是看窦皇后娘家兄弟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实人，容易吓唬，又仗着自己劳苦功高，文帝都得让他们三分，就随便摆弄人吗？那些门客与其说是去随从窦家两兄弟的，还不如说是去监视他们二人的。所谓教育，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点对人颐指气使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就算被监视，对于窦氏兄弟来说，那幸福指数的提升还是很可观的。可是窦皇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从史料中可以知道，至少在文帝二年，窦皇后就明显失宠于文帝了。并且她失明了。

　　文帝二年的时候，就发生过坐席事件。事情是这样的。文帝那时候，很宠爱慎夫人。这位慎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宠于文帝的，可惜慎夫人没生出儿子来。我估计是慎夫人挑唆文帝让她与皇后同席而坐的。文帝被枕头风一吹，还真就答应了。于是，在宫中，慎夫人就经常与皇后同席。但是，有一次他们到上林苑游幸的时候，袁盎却把慎夫人的坐席排在了皇后的下位。慎夫人不高兴了，坚决不肯入座。文帝看爱姬生气了，也很生气，当下拂袖而去。

　　不过袁盎很会说话。后来他又借机劝文帝道：“这个尊卑是不能乱滴。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妻妾怎可同席？您要是真爱慎夫人，您就多赏赐她。可是您现在的做法，哪是爱她呀！您完全是在害她呀！您忘了‘人彘’事件了吗？”文帝这才醒悟，赶紧召来慎夫人，把这个道理讲给她听。慎夫人也被吓醒了，回去就命人给袁盎松了50斤黄金（汉初一斤相当于现在半斤）感谢。

　　窦皇后失宠的证据还有文帝二年的时候，她的小儿子刘武被封为代王，而且这个代国，还只是刘恒自己当代王时期的代国领土的一半而已，另一半被封给文帝的另一个儿子刘参了。别说文帝是没有地可以封给自己的嫡次子了哈，同年同月，文帝的另一个儿子刘揖就被封为梁王了。文帝三年，窦皇后唯一的女儿，也是文帝的嫡长女，馆陶公主刘嫖，被嫁给堂邑侯陈午为妻。堂堂嫡长公主，嫁食邑不满两千户的列侯啊，文帝你真做得出来！窦皇后对文帝不重视自己生的子女的做法肯定是有不满的，不过她丝毫不敢表现。她的忍者神功，我估计是跟着她老公耳濡目染学到的。

　　不管怎样，窦皇后既没有势力庞大的娘家做后盾，有没有皇帝的宠爱，大臣们也都跟防贼似的防着她成为吕后第二，她实在是没啥机会参与到朝政中去。在宫内，上有薄太后，下有文帝宠姬慎夫人，也没有让她发雌威的余地，只好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熬啊熬，熬啊熬，她终于顺应了汉朝自建国以来的惯例，成为了第三个把老公熬死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