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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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市呆了这么多年，席谦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住宅区——冷清，寂静，不见人影。高大茂密的树木比起绿化，反而更像屏障，隔开一幢幢互不相干的别墅。如果换做心理素质差点的姑娘来，走了半小时都没见到一个人一辆车，现在恐怕已经调头走了。
不过，调职安排本来就很奇怪……席谦站在黑褐色的胡桃木大门前，气定神闲地核对门牌号，是第30幢，没走错。口袋里的手机呜呜震动，带来今天的第三个陌生号码，他面无表情，挂电话，调设置，拒接任何陌生来电。
做完这些，席谦抬手按门铃，呼机秒接，没人出声，门咔哒一声开了。
这是来新单位报道的第一天，席谦站在空无一人的别墅的客厅里，打量为数不多的设施——很遗憾，没能找到任何跟“调查局”相关的东西，空荡，安静。
“你来早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席谦抬头，只见不知何时，一个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楼梯口，从楼上走下来。此人走路很直，从黑色的衣摆到挺起的背脊，都给人一种正直挺括的感觉。
抬腕看表，距离九点还差五分钟——虽然他们之前没有约定时间，但B市的机关单位上班时间都在早上九点。
男人走进客厅斜对面的一间屋子，席谦跟着进去，是一间办公室，书橱里塞满了文件夹。中年男人，此处的最高负责人贺平京，在宽大的书桌前坐下，又顺手取过了桌上的蓝色文件夹，才问：“席谦，之前在交警大队？”
席谦：“对。”
经过了混乱的一夜，他现在还穿着交警大队的制服。
“履历漂亮。”贺平京抬眼，淡淡评价一句，“人也不遑多让。”
的确，席谦的外在形象非常出色，身材修长，淡蓝色的交警衬衣和宽大的黑裤子穿在他身上，硬生生能显出一种明朗挺拔的俊秀。五官英俊出挑，特别是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在部队呆过？技术兵？”
“是。”
“表现很出色，尤其在军车改造上，为什么离开？”
“……我先生当时回国了。”
不错的答案，这时贺平京合起资料，又盯着席谦看了一会儿：“这里是真爱调查局。你的调职令申请了一个月，今天凌晨一点批下来，知道为什么吗？”
这里是真爱调查局，但席谦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沉稳冷静的性格让他无法表现出无知的蠢样。
今天凌晨一点，他给家庭律师发送了一封邮件，表明想要同法定伴侣，他的先生秦慕淮离婚。没想到，这封邮件发出五分钟后，便收到交警大队长的电话，先是一番安慰，表示所有的同事都为他感到难过，交警大队与他同在。紧接着被告知，他的调职令批下来了，他要去一个闻所未闻的单位：真爱调查局。
——“一个保密部门，知道的人很少，现在你被他们看中了。”
搜索引擎中几乎没有关于真爱调查局的信息，大队长也没透露什么，只把简单的调职通知发给席谦，叮嘱他面试别迟到。于是现在，抱着一大堆疑惑上路的席谦，进了一个安静到几乎诡异的小区，来到这里。
席谦坦白说：“我不知道调职到此的原因。”
贺平京点点头，却丝毫没有为席谦解惑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席谦无名指上的戒指，转而沉声问：“你和你的先生，认识了几年？”
“……八年。”
“结婚多久？”
“离开部队后结婚，快两年了。”
“现在是准备离婚了？”
席谦愣了愣，随即快速地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情，给出一个更精准的说法：“我准备和他离婚。”
“为什么？”
“我不想说。”
“这是面试，你还没进我们局。”贺平京右手食指弯曲，倒扣敲击两下桌面，“感情生活是决定我们是否录用你的最大的考量。为什么离婚？矛盾在哪里？昨晚提出离婚的直接原因是什么？”
席谦的确不想说，这是他的隐私，对于已经决定要和秦慕淮分手的他来说，能不能得到这份工作并不重要。过来面试，仅仅是因为无处可去，不想回家，也不想继续呆在单位，或者满足下关于保密部门的好奇心。然而他抬眼看贺平京，很意外的，发现对方的态度出奇认真，眼眸如鹰般锐利，似乎接下来的这个回答真的会决定面试的成败。
鬼使神差地，席谦在沉默片刻后，说：“我不清楚，昨晚查酒驾，那个时间，他应该在S市出差，但是被我撞上和一个男孩在一起，他们的动作……很亲密。”
“仅仅是这样？”
“对。”
仅仅是这样。
昨天晚上，秦慕淮在电话里也是这样说的，喝了酒的男人比平日还嚣张多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难以理解地控诉他：“仅仅是这样？席谦，我只不过是搂着他，和他开点小玩笑！就这样，就这样你就要跟我分手？老子受够了！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席谦沉默，听清楚强词夺理的言语后，挂电话。
早在说出分手以前，他就把秦慕淮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所以男人那会儿打的是单位里席谦的座机。当时同事猴子眼疾手快接了电话，知道是秦慕淮，坏心一起，顺便按下了免提，当所有同事听完秦慕淮的咆哮后，午夜的办公室进入了尴尬的寂静。
大队长打破僵局时，席谦只笑笑，问能不能就在单位的休息室里住一晚。
“席谦啊……所以你是要？”
“离婚。”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在说出那两个字后，过了莫约一个小时，他接到了调职消息。
“说详细点，什么内在的矛盾，让你想要离婚？”
席谦试着说详细一点，结果却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很累。”他尽量补充，“也不快乐，很多事情变了。”
“这样啊。”贺平京倒不觉得敷衍，停顿了一会儿，又换了问题，“为什么选择当交警？T大少年班，20岁修满双学位，机械工程及自动化，物理学，似乎不是交警的料。”
席谦愣了愣，“和我父亲有关。”
“据我所看到的，令尊所从事的航母建设和交警似乎没有太大关系。”履历上的信息是部门编写的，如实透露，席谦的父亲是一位出色的老工程师，得过国家级突出贡献奖，是如今军工产业方面的专家。
席谦脸色微变，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消失：“都是为国家办事。”
不管做什么，都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正直，明朗，开阔。
所以，哪怕失落，席谦也不曾自怨自艾，他没辱没他父亲的名声，大家同样是为国家办事。
贺平京：“哦，我应该直接点问，你之前申请调职，和你的先生没有关系？”
席谦有些复杂地看着贺平京，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须臾才道：“……有。”
“很好。”贺平京冷漠道，“最后一个面试问题，席谦，请必须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最大可能的坦白。”
席谦点头，平心而论，他从来是个坦白的人。
“在有了离婚的打算之后，你依然爱你的先生，秦慕淮吗？被称为爱的情感，是否曾经存在在你们之中，并且一直保持到了此时，此刻？”
贺平京目光凝重而深沉，直视席谦。
席谦平静地与他对视，常年沉浸在机械，零件，力学公式之中，他身上有一种克制的，金属般的理智，同时也表现为通透。
“是的。”这两个字说出的时候，仿佛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依然爱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