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凤谒金门》回心院

1、太上皇驾崩——闻讯

　　“皇太后，皇太后……”内侍匆忙的叫声将我从恹恹欲睡的昏然中惊醒。
　　宜秋轻声斥道：“又有什么事？娘娘刚刚吃了药睡下，有事明日再说……”
　　“小的……小的有急事回禀皇太后！”内侍也不及等我传召，忽然提高了声音：“皇太后，太上皇他……太上皇他不好了……”
　　如今朝中，在位当权者是我的孙儿承阳。
　　而承阳的父亲，我的儿子——崇莘，却在六年前在我的策划下，被迫退位，乃是当今的太上皇（①皇上的父亲，虽然在世，但已经退位或者避位）。
　　虽然皇上是我的孙儿，但因儿子退位为太上皇的缘故，我仍被成为“皇太后”。
　　三个月前，崇莘的妻子、太上皇后(②太上皇的妻子，皇上的母亲，因为太上皇在世的缘故，故不称呼‘太后’)李氏病逝于德寿宫（③高宗、孝宗禅位退居的宫殿德寿宫，位置在临安大内以北）。
　　如今，崇莘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时日无多了。
　　听到内侍的禀报，我已然半枯的手指轻轻一颤，却任由宜秋在外说着“娘娘身体抱恙，不宜起身”的话回绝着内侍，而并未发出丝毫声息。
　　太上皇崇莘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我进宫的时候，他已然出生了。
　　后来他的母后薨逝，我继位当了皇后，崇莘便成了我的孩子。
　　我不愿再回想这些年母子之间的相处，我只知道，我不懂得该怎样去送他最后一程。
　　“都由皇上去办吧……”听内侍不肯走，我终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我在慈宁宫中默坐了一天，门窗四合，灯烛无光，几乎便与沉闷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不言不语，不饮不食，任凭宫外的人行色匆匆，任凭太上皇快要咽气的消息弄得宫中处处紧张。
　　宜秋含泪跪在地上：“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要不喝口水也行，您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呀……”
　　我当然知道，到了我这样的年纪，饮食小心周全并不能延衰老，可稍许疏忽大意，却能导致想不到的疾患。
　　“宜秋，我吃不下……”见宜秋哭得可怜，我忍不住安慰，却不想猛地开口，声音已经嘶哑。
　　突然之间，殿里蓦地一亮。
　　宜秋忙忙抱住我的膝头，紧接着便是雷声轰轰而响。
　　我不知从何处生出了力气，摇摇晃晃地占站了起来，宜秋欲要山前搀扶，我却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殿门口。
　　如此突兀的雷声，是让人心惊的凶兆。
　　殿门被我用力推开，正迎上了匆匆前来的内侍。
　　见到内侍远远便跪倒在地，我扶着内框的手一阵无力。
　　宜秋已经赶来抱住了我，我听见自己陌生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地问道：“太上皇卒于何时？”
　　内侍尖利的声音衬在雷声中显得凄厉：“上皇昏迷一日一夜，刚才忽然睁眼，说……说……说要求见皇太后！”
　　崇莘没有死！
　　是了，宫中并没有丧音传出！
　　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是悲，脑中唯有一片空白，而我的脚步，却已经先于我的意识，支配着这具衰颓的身体，往德寿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