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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 回忆初见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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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苏楚问。
“一个故人,死去六年了。”
“陛下真是讨厌,把臣妾与一个死人作比。”苏楚撇过脸去,生气道:“臣妾以后都不要笑了,免得让陛下看起来觉得臣妾像个死人......”
“哈哈哈......”帝心又笑着将她搂过来:“爱妃笑起来美若九天玄女,岂可不笑,好了好了,就当朕刚才没说过好不好?”
苏楚这才肯对他笑:“那陛下以后可不准提了。”
“不提不提了。”帝心笑道。
苏楚笑盈盈将头靠在帝心怀里,只是帝心的眼眸又隐隐冷下来,笑着捏起她那柔线姣好的下巴,轻声道:“不过,爱妃......你该知道,朕最憎怒背叛。”
苏楚身子一僵,笑容却依旧:“臣妾心中只有陛下,陛下不信臣妾?”
帝心一笑:“岂会。”
“陛下......”苏楚将身子一软,顺势将帝心推倒在榻上,媚眼盯着他,手慢慢伸入帝心的衣襟,轻声道:“陛下今日也受了惊吓,不如就先将政务搁置一晚,臣妾今日也吓坏了呢,陛下陪陪臣妾好不好?”
帝心突然抓住苏楚的手,酥手软香,却只是温柔的推却道:“朕今日还有奏呈待阅,既然爱妃今日受惊,还是早些休息。”说完正了正衣襟,走出鸿仙宫。
苏楚冷脸坐在榻上未言,看着他离开。
临照宫内琴音袅袅,音律空灵飘渺。
苏己楼拿起腰间的玉坠,眉间凝着担忧,自言自语:“不知二哥怎样了?”
“放心吧,伏箫向来沉稳睿智,他在西延不会有事的。西延有他在,也不会有事的。”安寻亦将指尖的音韵按止,抬眼无奈道:“倒是你呀三弟,你恰恰却是个胆大倔强的性子,今日你不该在大殿上再三触怒君王的。”
“君王?他如此也算是......”苏己楼只是嘲讽,眼神中又生出忧虑:“倒是今日看见小楚,为何会变成这般?”
这话一说牵起的不止是苏己楼心中的忧虑,也牵起安寻亦的悲痛。
苏己楼回头看了看安寻亦,便没再说下去。
“我想......小楚只是身不由己。”安寻亦重新抚琴,只是多添了一分伤感之音。
身不由己?这样的感觉是多少人有过亲身的体会之后才能真正的明白?
苏己楼坐在阶上,原来谁都是身不由己,就像今天的自己,不得不来这华歌一趟,为了安寻亦,也为了已经不在的邑苏。
今天大殿上的君臣会见,肃杀重起,他与他之间交接的只有怨恨和怒火。以前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某一天,他们彼此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回想第一次见面,气氛真是天差地别,时隔久远。
以前的他们,原不是这样的。原来的自己也是爱笑的,他也是讲情面的,只是现在,他们再也不会那些东西了。
那是六年前的深冬,邑苏的大雪绵绵下了半个月,城中山上覆了两尺深。
那年苏己楼十七岁,帝心二十一岁。那年邑苏君候苏庭大寿。
为了给父亲祝寿,苏己楼孤身前往觅鹿原寻三色金角鹿,赤手空拳,身无一件防身之物。
觅鹿原在邑苏城外四十里的周宜山后,入觅鹿原必要过周宜山。人人都说那里山兽杂多而凶猛,却是常见有许多珍贵野类出没。
早在两个月前就有言传,说有人见金角鹿出没于原中。
只是山中常出没凶猛的野兽,觅鹿之人前往觅鹿,皆是有去无回,故而人人心动,却再无人敢入。
苏己楼一袭白袍,系着对襟披风,跨开大步走在雪中,雪积的深,走入山中时已经累得他歇了三回。
入山后天色未晚,他决定一口气过山,找到金角鹿趁亮回城,便撩起白袍前裾,一路往前挺进了深山密林。
林中有雪,便无虫鸟啾鸣,毒蛇绕树,偶有几只稀奇漂亮的冬鸟啾啾飞过。只是处冬的兽类密行,时不时匆匆出没于积雪的林道,留下排排脚印后便躲在雪丘后伏看。
苏己楼急着赶时间,不便与诸多兽兄打招呼,在雪中拔着步子很快就过了山后,赶到觅鹿原。
由于周宜山为阻的缘故,山后的觅鹿原算是人迹罕至,雪后寻着不多的兽迹,还是可以抱着侥幸找一找金角鹿的。
苏己楼坑头在茫茫雪地里找了半天。认了无数只兽兄的脚印后终于断定有一排兽印很可能是鹿迹。
于是寻着找下去。
跟着脚印走了正好三百七十四步——这是他步步数过的,不知为何?现在仍清晰记得当时走了多少步,也许是因为,在这四百七十四步之后,便遇见了那个人。
在苏己楼头也不抬的走了三百多步之后,听见一声凶猛响彻山林的吼声,远处林中群鸟惊起纷散,是罴!
罴性猛力强,尤其是力大无穷,攻击起来生猛难挡,连牛马都只能做它腹餐的份儿,而且那是三只成年的罴!
他看见一人被三只棕罴围困,那人一身漆黑劲装,高束发髻挺身立在包围之中,他神色冷冽的看着三只巨罴,眼神里的杀气比那三个家伙还要重。
虽然那人眼神的确令人畜都觉得不寒而栗,但是苏己楼断定他不可能搏过三只成年凶恶并且已经饿的见食就在不住流哈喇的巨罴,何况那人右手已经受伤严重,虽然一身漆黑看不出血迹,不过他那血已经流下了袖口,在脚边的雪地上染出了一片红雪。
一只罴吼叫一声,便同其他两只一前两后的扑过去,站立起来的巨罴整整比一个成年人都高,那人个子也挺高,只是依旧被那巨罴超出了整整两个头,那巨罴一抬巨臂,它又高出他三个头。
试想正常人如何与比自己高出整整五个头的庞然巨物力博,并且那东西最不缺的就是撼树的力气,再且还有两个同等的帮手。
三只巨罴齐齐猛扑过去,那人反应极快,急速转身,退出包围,他转到面前扑来的巨罴身后,随之猛力一拳打在巨罴背后!
苏己楼看见了,那真的是猛力的一拳,是正常人都没有的力气,仅是一拳就将那只巨罴打出了两丈以外!
苏己楼在不出百步之外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那人闻声,在另外两只巨罴从后攻来之隙转脸来看他,正欲回身再击的动作仅是一顿,那两只巨罴届时就扑了上来。
“身后!”苏己楼惊的跳着提醒他。
那人再回身攻击已经来不及,只能顺势尽力避开,只是连避闪也来不及了,巨罴的猛爪直接划破他右臂的伤口,袖子呲啦扯裂,一股鲜血带出来。
那人顿时疼的脱力,只是强忍着,准备左手再次出击时,另一只巨罴又抓过来,而两丈外的那只身先倒下的也已经爬起冲过来!
罴果然是皮厚骨坚,打出两丈外都没事?
重伤在身,三强围击,只怕任那人力大多无穷也活不过对方每只三招后。
那人眼神怒炬,受死之际竟是毫无惧色。
眼前白影一闪,苏己楼赶在千钧一发之际,生死交叉之口,挺身横臂挡在那人身前,显出了一副比那人更无畏,更无惧的气派。
那人一怔,而苏己楼此刻就极近极近的贴在他身前,还不忘回头对他粲然的一笑,然后又转头对面前的三只兽兄粲然的一笑。
也不知是他这笑容太过倾国倾城还是太过吓人,身后那人竟呆在那里,三只兽兄也是顿着爪子呆了一呆,之后竟呜呜一声收回小爪,带着饿了几天的肚子,不情愿离开了……
苏己楼放下手臂转过身,看了那人刚才甩了一地的鲜血,不禁敬佩。
他又仔细打量,这才发现此人长得丰神俊朗,眉飞入鬓,眸如悬犀,只是不言不语,也能很轻易显出一身强大的气势。
苏己楼一见他长得又好看,就觉得更加的可惜,啧啧道:“你这人就这么自信?竟敢与我一样赤手空拳的深入山林?”
“竟敢?”那人看着他,心笑着咀嚼着这两个字,还真没人敢对他用“竟敢”这两个字。
苏己楼自然不知他身份,只又笑着回答他:“我可以只身无物的翻山过来,是因为我有先天束兽之能,看你受这么重的伤就知道你没这个能力了,你怎敢一人冒险入山?也是为了金角鹿?”
世上真有人有能与兽类沟通的能力?今日一见,果然令人称奇。
那人看他一眼:“我带了四人前来,葬送于周宜山上。”
“为了一只鹿葬送四人性命,险些加你第五个,值得么?”
“因为它对我很重要。”
“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都是死而不复的。”苏己楼瞥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批评道:“一看你就是个不重视旁人性命的人。”
就是被他这么一瞥,那人似乎看出苏己楼眼中的厌恶,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确是残忍。
“你伤的不轻?”
半天后,苏己楼又看了看他那还在不住流血的右臂。
那人一副不以为意,只是看了看手臂:“嗯。”
“伤的这么重还是回去吧,别没等到鹿出现你自己就把血给放干了。”
“我一定要找到它,它对我很重要。”那人很坚决。
苏己楼看着他脚边的血已经染开一大片,伤口的皮肉翻开,他皱了皱眉,咬牙割爱,摊了摊手无奈道:“好吧,我帮你找。”
说完拉过他右手,那人终于有了知觉,疼的眉头冷的收紧:“你干什么?”
“包扎伤口,先止血呀!”苏己楼掀开他破碎的衣袖,那鲜血淋漓处,竟然还有剑伤。
只见那条全是血的臂膀上,剑伤摞着抓伤,伤口已经被撕的皮肉翻卷。
苏己楼光看都感觉疼的手一抖,心中更加佩服,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反问。
苏己楼并没有看出来,对方眼神里的隐藏的情绪表明,他似乎比自己更感兴趣这个问题。
“邑苏,苏己楼。”
“华歌,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