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警报了。
现任学生会会长路明非再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穿着大裤衩光着上半身蓬头垢面的冲出去。他沉着的换好了衣服，风衣下摆里藏着那两柄短刀，提着沙漠.之鹰警惕的打开宿舍门朝外看去。
那些被警报声唤起的学生们正从各个楼梯出口向着电梯汇集，宿舍走道上方的天花板排成阵列的红灯闪烁，隐藏在墙壁中的扩音器传来持续不断的刺耳的蜂鸣声。
经过他寝室门口的学生们看到他纷纷点头示意，路明非看了看那人流，果断关上门从宿舍的窗户那里跳了下来，掩藏在树丛中警惕的朝着学生会靠近。
这座校园的警报系统不知何时打开的，无数射灯同时射向天空，所有的建筑物都亮起了照明灯，警报声无处不在。成群的学生从各个建筑里面蜂涌而出，手持着不亚于他手里那大口径杀伤性的武器，扼守住每一个入口。
路明非还眼尖的看到有人提了一挺加特林。
那些学生都接受过应对紧急戒备状态的训练，他们表现的像军人一样严肃，只需要一个富有能力和头脑的领导者来指挥他们该如何行事——
在这样庞大且茫然的压力下，路明非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上一次提着狄克推多率领众人的恺撒和另一侧边提着村雨独自行走的楚子航，但是当他的余光瞥见那个叫巴布鲁的狮心会新会长也走过来了之后，他就咬紧牙关，对跟他一样聚集在学生会门口的成员们说：“走！守住图书馆！那里是资料库，必须确保那里的安全！”
沉甸甸的枪在手心中坠着，他的心也像是被拉的不停下坠一样——因为诺玛从始至终，都未曾发出过任何的声音和指示。
每一次警报响起，诺玛都会指挥坐镇。她是卡塞尔学院中的超强电脑系统，整个学院的手、眼睛和大脑，是他们最坚实的屏障和最锐利的武器。在校园内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她的声音和意志可以到达校园的每个角落，没有理由迄今为止都不曾出声。
路明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但是肩负的责任让他不能有一丝一毫情感的外泄。他学着像恺撒一样，沉着的站在那里鼓舞所有的成员，命令他们巡查警戒，探索了任何可疑和危险的区域，强迫自己看着巴布鲁那张夜色中几乎只能看见两排牙齿的黑脸，拒绝自己无时不刻面对他想起的那个阿卜杜拉阿巴斯前会长——路明非觉得狮心会得为此给自己颁发两块勋章，因为在巴布鲁跟自己提起那个“前狮心会主席”的时候强忍着没两枪把他们两个上位的路人甲给干掉。
槽，不要跟我提那个中东人了好吗！表面上其乐融融接见非洲兄弟国家的领袖路明非暗地里没好气地想。
但是这是唯一一个混乱却又没有结果的警报之夜。
每一次诺玛的警报都预示着不详。她从未出错，也绝不会为了什么鸡皮蒜毛的小事贸贸然拉响警报——警报与性命相关，每一次警报的响起都是一次命运的博弈，而路明非在场的每一次紧急情况都关乎着龙族入侵和拯救学员的性命。路明非明白这些。
要知道，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十米高的血焰，还是硫黄火焰，都能在他们这群疯子中显得如此淡定而平凡。这个学院集聚的本来就是一群优秀的半龙半人的疯子。
警报的结束和开始一样茫然又毫无预兆。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在警报结束的一片安静之中，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收起了武器陆陆续续返回了寝室。
建筑上的灯光依次暗下，之前将整个学院照耀的灯火辉煌好似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可见的照明设备逐渐熄灭，校园内穿着校服提着枪四处警戒的学员们都慢慢撤离了。今晚就好像一场盛大而空旷的闹剧，好似之前那场巴西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之夜，那些灯下闪耀的人影浪潮逐渐退去之后，残留下来的就只有寂静无声的海岸和渺无人烟的空旷，只有那忠诚的海浪还会日复一日的拍打着岸边，永不停歇。
路明非突然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心里空落落的。
之前陪他胡吃海塞聊天侃地的废柴师兄现在远在古巴，那两天他玩命地想跟废柴师兄联系，就是联系不上，十几通加急的越洋电话都找不到接听对象，害的他以为号码都是错的。
师兄呢？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影，啊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师兄现在连个能记住他的人都没了，更别提要去哪儿找他了，哪还有什么说说话的时机。
老大就更别提了，在校的时候两个人都说不上几句话，也就出任务的时候他的吐槽白烂能接的上趟儿，平常他哪敢在自己顶头上司面前坐着喝下午茶啊。
至于诺诺……
路明非下意识的摸了摸衬衣口袋里那一张卡片。
那是今天校长交给他的，诺诺进修学院的地址。要不是今晚呼喊小魔鬼居然出现了，指不定他现在就已经偷偷溜出了卡塞尔学院，乘上飞机到达马耳他共和国其中的一个小岛上了。
因为整个学院里，满满当当这么多个学员在，他在其中却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有的时候，路明非一个人坐在就餐位置上，还真有点想念之前那些身边还坐的有人的时候。
他突然有点想宵夜了。
路明非反手将沙漠.之鹰收回，转身朝餐厅走去。
经过警报这么一吵闹，看上去大家都睡意缺缺。路明非去餐厅的路上还撞上不少学生，满脸憧憬的和他点头打着招呼。路明非娴熟的微笑回应，推开餐厅的门，餐厅还里静悄悄的。
他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
还记得恺撒在论坛发帖子想包下东京明治神宫用做婚礼的那个晚上，餐厅里就是这么安静。足以容纳一千人同时就餐的大厅只有他这个唯一的食客，趴在长条餐桌的末端大啃大嚼，看起来真是胃口好极了。
师兄却对他说，他好像要吃掉全世界的绝望。
那个时候他还记得晚上从不出寝室的师兄破例端着夜宵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他吐出鸡骨头扭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师兄，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孤寂和狼藉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形影相吊”的感觉。
师兄把自己的双煎蛋和柳橙汁推到他面前，一贯的面无表情，黄金瞳中结着冰似的，好像自己不把这份宵夜笑纳师兄就要掏出枪拍在桌子上一样。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他对师兄说过些什么白烂话了，那个时候他已喝了不少啤酒，其实早就昏昏欲睡。但是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他知道自己有的时候有多令人讨厌，更不要提在那种状况下，估计是各种宣泄无力颓废的白烂话不要钱的往外狂喷吧。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挺对不起师兄的。
本来就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他。
路明非朝着点餐处走去，已经开始有点想师兄了。所以他决定也来一份师兄那晚的夜宵，双煎蛋和牛奶泡麦片，一杯柳橙汁，跟师兄苦行僧一样的禁欲生活多么搭配。
但是唯一一件奇怪的事情是，他在摸遍了全身之后，都找不到他的学生卡。
难不成他还把学生卡留在寝室里了？路明非踌躇了一会儿，心说也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有没有在餐厅刷脸的这个荣誉啊，就在这个时候他随意的往后扫了一眼，突然顿了一下。
他的学生卡，正端端正正的放在他背后的那张长条餐桌上，卡面隐隐的反射着鎏金般的灯火。
.
“事情就是这样的，副校长。”路明非有点局促不安的说。
他们现在还是在校长室内会面的。
他们是指，现任学生会会长路明非同学，和副校长守夜人。
说起来学校内好像没有人知道副校长的名字，副校长也很少从他的钟楼里面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突然要让诺玛把他叫过来，还一定要在校长室里面进行谈话呢？
路明非的眼神飘忽，扫过了对面那人洗得变形的花格牛仔衬衫、破洞连着破洞的牛仔裤和中年发福的肚子，心说副校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虽然好像名下没什么弟子，但好歹废柴师兄有的时候穿衣风格也不遑多让，估计到了副校长这个年纪这肚子也是能赶得上的吧……
“哟，这不是新生代中的明星人物Ricardo M. Lu嘛，最近怎么样呀？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小妞投怀送抱啊？”浑身飘着酒味儿的副校长看到路明非推门进来开始猥琐的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怎么样，蕾丝白裙少女团的质量还行吧？抽空也给我介绍几个漂亮的学妹呗！”
路明非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所以他只好尴尬的说：“副校长，听说您找我？昂热校长呢？”
听到这个问题，副校长头也不抬一下，从屁股后面摸出装威士忌的小银罐喝了一口，仰望屋顶，神色有点儿飘忽。
他正坐在平日里昂热坐的那个透光的天井下方，所以看到坐在那里的居然不是校长路明非还愣了一下。倒不是说昂热这个儒雅的老流氓并不会用这种两腿翘在桌子上这么粗俗的坐姿，而是昨天他还刚和校长这样面对面坐在这里，看着那个老人喝着一杯锡兰红茶，逗着他的松鼠们，现在居然就换成一个浑身酒味儿冲鼻的真流氓，路明非总得有个接受的缓冲时间。
副校长一贯就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路明非很理解，所以当对方开口询问自己昨晚行动动向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想着今儿这副校长怎么还管起事情来了，校长到底哪去了啊……但是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行踪。
奇怪的是，副校长还问了他的学生卡是否安好。
路明非想了想，把昨晚在餐厅的情况给副校长说了一下。
听完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副校长都沉默的喝着酒，没有说话。
面前连杯茶都没放的路明非就这么尴尬的保持着坐姿。要是还是半年前那个小衰仔估计他已经坐都没个坐像的摊倒在椅子里了，但是不得不说学生会那群改造他的大佬们还真的挺有手段的，路明非现在就挺着脊背动都不敢多动一下的坐在这里看着副校长坐在校长的位置上喝闷酒。
“你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Ricardo Lu？”副校长突然开口说。
路明非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诚实的摇头。
“就在昨晚，有人侵入冰窖，夺走了保存在最深处的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昂热那个老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恰好在场，被打得全身骨折，80%的脏器大出血，现在还躺在急救舱没醒过来呢。”副校长轻描淡写的说，又喝了一口酒。
路明非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心说马丹幸好我还没喝什么东西要不然非得从嘴里喷出来不可，而且副校长你不也给我来点酒压压惊吗，诶不对啊这么大的事情为啥你居然还这么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喝酒啊副校长！
副校长还真出言说话了。他耸耸肩，像是没啥大事一样大口喝着威士忌：“但是对我个人来说倒未必不是个机会，校长要是真挂掉了，就该轮到我了对不对？那就再也没人会阻拦我举办卡塞尔学院女子裸泳锦标赛的提案了，想起来还有那么点点小期待哦……”
路明非心里面一下子就对这个学校没了底。
师兄消失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老大半年前就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废柴师兄更不用指望了回来别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就不错了，现在校长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副校长居然就开始想着取而代之，这简直就是屋漏偏锋连阴雨，这漏雨的破屋子还根本不想补好啊！
好在副校长在喝了一口酒大喘气了之后接着说了句：“不过想到昂热那家伙可能再也醒不来了，没人和我一起看翘臀在碧波里起伏，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呢。”
路明非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看样子他还担心副校长要是再说下去是不是就计划要灭他的口啊。
“而且你知道吗？还有一个比这更坏的消息，对你来说。”副校长翘在桌子上的两只脚毫无压力的欢快抖动着，看起来一点都不替路明非担心。
路明非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颤抖的问：“是什么？”
“之所以这个入侵者不会惊动诺玛的警报，是因为系统显示那天晚上你刷了你的学生卡，打开了好几扇通往冰窖的门，前面几道屏障都对入侵者无效了。而且，当晚只有你的卡在那些门上刷过。”副校长又喝了一口酒，耸耸肩说。
路明非感觉好像一盆冷水正慢慢的从他头顶上往下浇。
“你们怀疑……我是内奸？”他艰难的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是怀疑你是内奸，”副校长哼哼着说，“是怀疑你就是那个行凶者。”
路明非的脸刷一下白了。
他的心脏吓得几乎从胸膛里面蹦起来——他差点要跳起来说“这种鬼话怎么可能有人信”、“他们不知道我什么能力你们还能不知道我几斤几两吗”，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他妈的根本就没去过冰窖好吗？别说昨晚没去过了，压根就没人告诉我那地方是我能去的啊！
就这个节骨眼上，副校长还怒喝了一口威士忌好整以暇的说：“方便的话去帮我拿两罐啤酒，我的威士忌快给我喝完了，哦对了，顺带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下酒的东西。”
校长用来喂松鼠的松子儿算吗！路明非心里哭丧着说。
校长一般请路明非喝斯里兰卡的锡兰红茶，还没说过校长室里面居然藏得有酒。两个人就着校长室里面翻出来的昂热珍藏香槟干了一瓶，按副校长的话来说是给路明非“压压惊”。
“是不是你干的，还没人能说的准。”陪着路明非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副校长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的说，“但是你现在最好不要贸然出这个校园。当然，出去把妹这个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起码等过了这个风头我们再给你打个批条再行动嘛。写什么来着？执行公务！嘿嘿，派你外出公干！”
路明非心里一紧，心想校长昨天跟他说过的话是不是被副校长知道了，就听副校长下面接了一句：“虽然你有一整个蕾丝白裙少女团，但是男人嘛，在外面没几个惦记着的也说不过去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看你认识这么多漂亮学妹，什么时候给我抽空介绍两个啊？”
又来了……路明非无力扶额，觉得面对副校长好像什么正经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