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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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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来到了昏暗多尘的翰林院,年迈多病,但与她吵起架来中气十足的史官吕老头,正在书案前奋笔直书,历数女皇生前的五大罪状——
罪状一:穷兵黩武,东征西讨,动费万计,民哀而怨;
罪状二:好色而淫,铸揽玉台,动费万计,民怨而怒;
罪状三:重武轻文,重外轻内,番邦林立,朝内虚弱;
罪状四:性残不仁,重刑治国,睚眦必报,人不自保;
罪状五:言语不当,形骸放浪,穷奢极欲,无德无行!
史官长叹曰:非明君矣!
女皇气急,拍案大骂:吕文良,你算老几,敢如此诽谤老子!!!
“吕文良——”
女皇从梦中惊醒,大跳而起,指着前方空气大骂:
“吕文良,朕东征西战,荡清边境敌寇,我大丰国土可保十年平安,你一个老不死的懂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朕一没有逼良为娼,二没有强娶人|妻,都是你情我愿,怎么就是好色而淫!朕登基不满一年,上有三个老头子摄政,下有平原君扮猪吃老虎,虎视眈眈,朕不重兵,难道任凭你们欺负!!!”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內侍手忙脚乱,却拉不住暴跳如雷的女皇,连忙向外大呼:“快宣太医啊,陛下被噩梦魇住啦!!!”
女皇甩开內侍,指着她的鼻子:“魇你个头,朕生前为了大丰开疆扩土,出生入死,死后还要被吕文良这个老不修诽谤,不能反驳吗?!”
內侍貌美如花,向来受宠,从来没有被女皇如此粗暴对待过,一时委屈极了,背过身子幽幽嘤嘤的哭了起来。
內侍这么一哭,女皇喘着粗气,大梦方醒。
她环顾四周,这里,竟然是她惯常午睡的墨林阁,身后的软塌上,尚有她午睡过的温度。
女皇瘫坐软塌,顿觉汗透内衣,淋漓如雨。
“陛,陛下……”木门边上露出一个脑袋,很是胆怯的问:“黄太医来了,小奴让他进来?”
“他来做什么?不见!”女皇直接拒绝,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又开始回忆方才梦中的情景。张锦在华堂设鸿门宴,自已大意中计,被陈治功一剑穿心!
哎哟,心口好痛——
“等等,让黄太医回来!”女皇捂着胸口,那个梦太过真实,还是让太医瞧瞧的好。
黄太医在门前略停了停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今日女皇命令反复,一时叫他来,一时又喊他走,一时又叫他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擦了擦头上渗出的薄汗,颤步迈入了墨林阁。
“女皇陛下!”黄太医挎着药箱行了跪礼。
女皇披好衣服,抬手对黄太医招了招:“朕做了个噩梦,心口痛,你来看看是什么原因。”
黄太医起身,凑到近前询问:“陛下做了什么梦?”
“朕梦到——”女皇突然怔住。
她刚刚说,做了个……噩梦?
“呀!”女皇抽气惊呼。
吓得黄太医也跟着一抖,连忙询问:“陛下,您是哪里不适?”
女皇推开黄太医,黄太医一个冷不防,被推到了一旁的书架上,书架上的书噼里啪啦落了一黄太医一身。
女皇奔到书案前,把书案上的奏章一一翻开,确认奏章上表的时间:“后元二年七月初三,后元二年七月十六,后元二年八月初十——”
后元二年,八月……
花瓶中的菊花,食盘中的月饼,今天难道是中秋节……女皇愣了半晌,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黄太医,“你,过来。”
黄太医心跳急促,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硬着头皮起身,踱步到女皇面前,颤颤问道:“陛下,您……您想对老臣做什么?”
女皇一把握住黄太医的手腕,用力捏住他的命门,“疼吗?”
黄太医咬着下唇,憋红了脸,但不敢冒犯女皇,只能摇头:“不,不疼。”
女皇疑惑,难道,她还在梦中?
故而又加大了力道,再问:“这回呢,疼吗?”
黄太医年过半百,服侍了两朝君王,自问忠心耿耿,不曾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今日,突然被推到不说,又被女皇捏腕体罚,黄太医肉痛至极,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涩,嚎啕大哭起来。
滚烫的泪水滴到了女皇的手背上,女皇被吓了一跳,僵硬的松开了手——
原来,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了后元二年,她刚刚登基的那年!
“来人,宣朕的旨意,将张锦、陈治功、吕文良打入死牢!命游勇夫将军率亲兵两万,进驻平阳城!”
此话一出,黄太医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和传话的小太监一起,两脸懵懂的看着女皇,不敢置信。
宣亲军入城先不论,但张锦和陈将军都是女皇跟前的红人,吕史官就算和女皇不对付,也是朝中老臣,女皇怎么突然对这三人大开杀戒?
见小太监不动,女皇不耐烦的呵斥:“耳朵聋了么,快去!”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翻身离去,但刚走几步,又被女皇叫住:“等等,还有他!”
女皇指了指黄太医,黄太医顿时吓了一身冷汗。
“把黄太医送回府上。”说着,女皇面露愧色,看着黄太医道:“黄老,对不起,刚刚弄疼了你。”
黄太医两腿一软,扶着身边的小太监,眼一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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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大公的牌匾之下,女皇坐在新的史官身边,一字一句指导着他撰写本朝內史。
“这里删掉,不是女皇无端发怒,下狱将军和史官,而是将军私通张锦,史官肆意诽谤女皇,女皇故而发怒。”
史官摇了摇头,不肯删。
女皇不解,质问:“为何不能删?”
新史官道:“臣身为史官,要秉笔直书,不能受旁人添拙,掩恶扬善。”
女皇头疼不已,高声道:“朕没有让你掩恶扬善!变通,变通你懂不懂?”
新史官大义凌然道:“臣身为史官,不知变通!”
女皇双手一摊,得了,又一个吕老头!
挥手让他退下,女皇叹了一口气,掩面扶额,脑中闪过新史官在她死后,和吕老头一样奋笔疾书,历数她罪证的情景。
要不然,再换一个?但换谁呢……女皇陷入了沉思。
算上“梦里”的时间,她登基一年,却迟迟无法亲政,想招揽新士,但贡试主考的位子,又被三个辅政大臣牢牢把控着……
不,借口,这些都是借口!女皇捂着心口,突然自省。
她分明有足足一年的时间,来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但她却什么都没做。她沉迷于声色犬马,沉迷于“锦郎”的糖衣毒药……
女皇道了声“头疼”,內侍见状,过来替她按压太阳穴。
正揉着,耳边传来了嘈杂了人声,女皇睁开眼询问,外面是谁?很快有常侍来报,是三位辅政大臣和镇国大将军!
女皇面露惊讶,这四人一起来找她,明显是商量好的。可他们四人向来不和,今日能聚到一起,定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女皇的直觉应验了——
四位老臣一进门就齐齐下跪,宣称要辞去官职,从此解甲归田。
小常侍把四张辞官文书逐一收上来,摆到女皇的跟前,女皇眼睛一眯,那四张文书册首上的“奏章”两字,竟然重重叠叠,组成了两个新字:
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