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懷天番外:紅塵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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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仰视着父亲为他人忙忙碌碌，父亲是村里的读书人，不停的帮助别人。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如此高大。曾经有一次，我问父亲：「爹，为什么您总是在帮助他人呢？」父亲笑眯眯的回答幼小的我：「儿子，帮助他人很快乐呀。而且，你会找到活着的意义唷。就像你的名字，要有深远的目光，心中要怀有天下，要帮助天下之人。」原来如此呀。我当时这么想，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帮助他人就比较有意义呢？
几年后，我拜入东岭门下，学习剑法，心中满是父亲的笑容。等我学成了，我一定要当大侠，帮助很多很多的人。那时我七岁。
又过了一年，父亲病了。我告诉他，他一定要好起来，看我帮助其他好多好多的人。他虽在病中，却仍然笑的无比灿烂。他笑着说：「儿子，你还真是青出于蓝。你要比我帮助更多的人喔。」可惜，最终病魔还是带走了父亲，带走了那仁慈的笑容。我立志，我要继承父亲的愿望，帮助别人。
又过了一年多，就在我快十岁时，东岭和武夷大战开打了。那时我恰巧回家探望母亲，回到东岭时，满目狼藉。师父不见踪影，大殿倒塌，没有半个人在。我只好回家，伴着母亲，自己依照以前一样勤练剑法。
几年之后，那组织找上了我，邀请我加入。此组织与东岭有些因缘，里面也有许多当时不知踪迹的同门。我们相见，自然有一番惊喜。原来，为了不重蹈当时因一点恩怨而两派没落的覆辙，这组织为了帮助他人而创立。这正好是能发挥我的志向的好机会，我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我以为，老天是如此眷顾我，才给我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所以我尽全力去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希望处理的尽善尽美。很快，我在组织的地位逐渐提升，几年后，便升到了不小的职位，甚至连几个师兄都是我的下属。我尽力化解纠纷，救济贫穷，爱护属下。
本认为，可以如此过下去。父亲，您在天之上，是否也感到欣慰？
二十岁，前任不愿服从领导者的人被击溃后，我接掌苏州分支，有着一票好手下一起和官府合作，改善苏州人民的生活。其中，也有一名东岭师兄。
五年后，师兄遭好友背叛，被围困在郊外。我赶去救援时，师兄早已深受重伤，跪坐于地，旁边有三名杀手准备击出最后一击。我浴血苦战，才将三人击退。没想到，等着我的，是这么一番话......
⊙⊙⊙
枯黄的杂草，洒满了点点鲜血。断落的兵刃，斜插于地。
望着最后一名杀手仓皇逃离的背影，我喘了口气，回头，看见的却是师兄自始至终跪坐的身姿。斜阳将他的影子拖成长长的黑暗，宛如雕像。伴着枯草，感觉犹如人已断肠。
「师兄...」我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句，走到他身旁。他略略抬起头，对上了我的双眼，但仿若已死，没半点光彩。我不禁愣了愣，师兄的手却忽然扯住我的衣襟，力道之大，让我一个踉跄，也跪坐在他前方。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低沉斯声道，隐含无尽的哀怨和愤怒：「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一时震惊，没能说出话来。他却突然爆发开来：「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何必救我这个师兄这个属下！你活着为了什么？帮助人？好伟大的理由！而我们这些人，帮助了别人，却还会被朋友背叛！帮助别人有什么用！人到最后都要死的，你就算给赌徒多少钱，他明天也照样输光，反正也就是一死，有任何差别吗？」他终于放开我的衣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师兄...你冷静点...」「冷静？」他冷笑：「我一直都很冷静。但是凭什么，我一生都在帮助别人我受够了。」他转身，望着天空：「当时东岭和武夷的恩怨不重要，帮助别人亦不重要，生命更是不重要。可是，我看到像你这样，我跟着你这样，这样不停的帮助别人，我只觉得无比的虚伪。从好久以前，我就觉得生命毫无意义。生而为活，活而为死。不管过的如何，都是一样的......」他低低笑了起来：「背叛，亦没什么重要的...」我不由的大惊失色：「师兄！」却早已来不及。他缓缓倒下，胸口殷红处，只露出一截短短的断剑。
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马蹄，但我没有回头，心中波澜狂起。而赶来的众人亦没有说话，只是仿佛被震惊到的沉默。
斜阳隐没，晚霞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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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几天，我闭门不出，只是思考着师兄的话。生而为活，活而为死。我真的那么虚伪吗帮助别人，真的像我想的那么有意义吗？
我于是将善使毒针的属下「刘老」请过来，问道：「我之于你，是什么人？」他毫不迟疑的回答：「主人。」瞬间，我感到无比寂寞。我又在房间里待了几天。想来，或许我所谓的行善，真的不过在期盼自己而已。小时的疑问，又重新浮现，深信不疑的事情，开始被动摇。 「为什么帮助别人，就比较有意义呢？」因为我自己认为有意义？刹那间，我肆意的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事实上，我心中早已潜藏着那答案！因为我不想承认生命的毫无意义而已！那么，那么，既然如此，我受够了，也累了。我想，就这么办吧。反正我早已没有朋友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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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年过去了。寂静的大殿，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复杂的看着我。我开口，声音清冷：「我已说的十分清楚了。不愿留下的，就离开。我绝对不会挽留。」默默的，几人起身离开，陆续出了大门，一去不回。只剩下自始至终，把我当作主人的几人。 「好！从此，我们与他们，和以前曾经是我上属之人，再无瓜葛！」我也不知如此改变，从帮助他人到控制此处势力，有何意义，只是单纯不想如此继续下去。反正，一切的一切，本来就找不到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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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年后，行人走避一空的街道上，我与那组织的副领导者静静对峙。
「南宫，」他的声音低沉：「你真的不愿回来？」「既而已为，再所无悔。」我淡淡的回答。「本来离开组织自立，那也没什么。但是，为何要到处探查其他势力隐私？做这种伤人利己的事，不像你所为。」「事实俱在，有何谓像不像？」「如此尝试与你谈判了一年，我们已决议，此次不成，就只能与你为敌了，你知不知道？」「知道。」「你不后悔？」「我此生，再也不会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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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因为我的准备齐全，他们铩羽而归。但是，既然冲突起了，就会有第二次。我于是劫持官府，以免有后顾之忧。毕竟此次有些扰民，那知府不会不管。
那时，两个十分突兀的人出现在苏州城内。她们不同凡俗，气质出众。一个女扮男装，却不掩她的大方和进退得宜；另一个深邃如海，冷静孤傲，俯视众人，特立独行。哼，进来年轻新秀一个个加入「朔」，且看这两人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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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谈话之后，我不由的有些怀疑。跟她们提起「朔」的事，她们却丝毫不知。已她们这种人，应该对江湖有些了解，难不成她们在装傻？
「刘老，麻烦你去试探她们两人。」我于是如此吩咐。 「是。」
没想到，她们远比我的预期中更有趣。不但武功奇特，应付各种场面更是有一套。 「如果我们不想留呢？」当那叫夜兰风，如海的女子，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时，我退让了。或许，我根本不需要跟她们周旋。于是，定了三天之约，看看她们的反应，再说清楚，或许能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谁知，隔天那组织要二次来挑战的消息就来了，决战就定在三天后夜晚，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此一乱，她们两人却又来管闲事，把那知府给救了。真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那也没什么。反正大势已去，就算了吧。
看着沮丧的属下，我淡淡的说：「这次没有胜算了。积蓄平分，不需算我的。」「主人...」刘老难以置信的说。 「不需多说。以你们的能力，在江湖闯一番成就，不是难事。这次的事，我会解决。离开吧。」
看着众人离去，我呼出一口气。是时候，让一切都结束了。这个组织，这次尝试，以及这人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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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长剑抵着我的咽喉，使喉间一丝发冷。呵呵，我最后想做的事也完成了。
带着一点微笑，我拿出我事先预备，最好的梅酒，浅尝了一口。真是满腹芳香，浓纯甘美。随即将剩下的，都洒在湖畔。是时候，踏上下一趟旅程了呀，我笑道。夜兰风脸色微动。她明白我的意思。可惜，她是绝对来不及了。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正是：
几度夕阳山在，蓦然回首人非。
独酌对影更一杯，饮尽满天江水。
惊破太湖秋月，寒芒乍起纷飞。
红尘扰攘不如归，扬手一尊还酹。
《暗夜苏州》全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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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最后那个词句，我把原本(写的太烂)时代不对的「山坡羊」词牌换掉了，这个是「西江月」，词牌如以下所示，觉得我哪边写不好的请多多指教0.0
中仄中平中仄，中平中仄平平。
中平中仄仄平平。中仄中平中仄。
中仄中平中仄，中平中仄平平。
中平中仄仄平平。中仄中平中仄。
另注，南宫泼酒于地，即为「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出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酹：将酒泼洒于地，有点敬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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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言:
这卷终于写完啦～感觉写的并不怎么样。
接下来，就是夜兰风陪林椿去寻根溯源啦～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懷天番外:紅塵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