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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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年自然不知那小许叔叔已将她归入洁白待宰羔羊一列，起初她倒是跃跃欲试想把碧玉这门叔叔变先生的八卦倒腾出来，但见碧玉面色不善，便也吐吐舌头不再言语，暗暗预备午饭时再行拷问。
碧玉却无暇理会她心中那番小心思，待得到办公桌前坐下，她心下仍极是恼怒。
结婚这件事，男人若是不肯承诺，那便就的确不肯了，什么父母反对，年纪尚小，工作繁忙，诸多理由，皆是空话。他心里真想的，若非嫌你尚不够美好，便是仍未定得心下来过两人世界。
她便是不明白，许慎远既当年肯承诺她一次，如今为何却不肯应承？她与他这么多年，亦算得是知心伴侣，往常许慎远有甚不快，她三言两语，也便点拨了开去。况且她因缘巧合，如今容貌正盛，任是她反复思量，哪里又能思量出什么问题来？
昔年她与许慎远，大学时代便是一对璧人。早年大学，那真是李敖口中的皮肉生涯。寝室高卧，卷不离手，食堂前海报栏常有墨迹淋漓大字报贴出，与一众路人探讨萨特或是北岛。食堂早饭一路要开至中午，因之要到十点多才有人慢腾腾提着水瓶啪哒着拖鞋晃过去。
及至他们入校，首先被看不惯的，就是这帮头次去军训了一年的家伙，怎么会一大早去食堂抢饭吃。
但也并未像他们想的那样，头脑就此麻木了。缓过一阵，也渐渐明白，那头一年被灌输的，并非真正的大学。她与许慎远，便是在社团里认识。他那阵正好政治思想史，顺便把哲学也摸一遍，开口便是他读经济，经济学研究资源合理配置，而政治作为研究资源配置公平性的学科，怎能不学。
那时候的许慎远，意气风发，她也是如今天早晨这般偎着他，长发垂下来，坐在草坪上，听他滔滔不绝地讲，她却只是微笑，不发一言。一则她不好此道，二则，她亦喜欢听他来告诉自己，世界是怎样的，人生是怎样的，他们的未来，又是怎样的。闪着白光的夜晚如一张稿纸浮在半空，等待他们用墨水、唾液和呓语涂抹，那些隐密的青春岁月，说什么自由而无用，便也是这样了。只是现在，不知是否人到中年的关系，有时却觉他暮气沉沉。
他们一起毕业，去了各自的前程。有一些人分配到了工作，更多人则根本不搭理那些回原籍的分配。这个城市那时那样美好，西区，中区，江对岸，每个地方都在大兴土木。报纸上时常见得“本市速度”，“世界第一”。许多人向往最新的五星级酒店，金光闪闪的名牌大学毕业生从门童前台开始做起，因为他们知道，在一线熬得一两年，迅速可手握文凭往上走，美酒，佳肴，拖地裙裾，焰火满天，一切并不遥远。
他们的未来，她和他的未来，这个城市的未来，都如此看得到希望。希望像一个巨大的红色的气球，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上飘荡。他们相拥着飞速向前奔走，他出差，她也出差，奔波回来便在小小一间屋内喘息。她希望未来他们将在这个城市的腹地拥有一套公寓，然后可以开着车，而非挤地铁或者公交车去上班。
后来，他们终于买了房子，为了在房产证上写两个人的名字，便相约去领了证。许慎远并没有求婚，他们只是商量，于是她淡淡说，去领证吧。
那天月色极好，银晖如极细密的雪花从天而降，轻密地笼在他们身上。她看见他踌躇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绽开一个微笑道：“好。”
碧玉的心微微有些抽痛。这是怎么了？当年，是她起的头。现在，还是她。她虽不期待什么狂热燃烧的情爱，可她何曾不够美好，便那般不配得许慎远说那一句么？况且这一次，连个“好”字亦不得。碧玉只觉一阵烦燥，推开键盘便去茶水间。
没想到心不在焉一推门，却是方乾站在里面打电话。碧玉心道，这是怎么了，堂堂老板，自己办公室里有茶有水，何须要跑到员工区来与民同乐，搞得大家不方便。她既推了门，也不愿如寻常人般反应，讪笑着关门而去，索性冲方乾点点头，进去慢条斯理泡了一杯茶，站在房间另一角，对着隔了层幕墙玻璃的一角天空慢慢啜饮。
方乾见此情状，倒不便多说，一边打量碧玉一边就准备收线。她今日穿着倒极普通，只是敢在他在场时进来喝茶的人，绝不会普通。虽然情理上，是他鹊占鸠巢。可这年头，又有几个人敢跟老板讲理的？昨日他架不住外甥女撒娇，索性在陈家客房歇了一夜，今日一早便让她搭了便车。他出了门，也是心念一动，便有意无意把车往那条小马路开，果然就撞见这袁碧玉。开车送她那男人，看来年纪也不小，颇为注重打扮风度，大抵也应是职业经理人一类人物。只是今日一早不知何故，两人似正不睦。方乾顾自把车开走时，也只暗自冷笑一声，这男人，看得出颇为风流自赏，遇事却有优柔之色，配那冷冷淡淡的女子，看来也不甚搭调。不过尔尔。
碧玉听得后面电话收线，人却未走，倒也只能回过头来去续水，摆出静候发落的姿态来。方乾倒是好整以暇地冲她微笑：“听说你和瑞年是好朋友，以前就常照顾她，今天早上也谢谢你帮忙，不然她也不懂事。”
碧玉闻言微愕，心道这人不知什么意思，但也只淡淡说：“方总客气了。我和瑞年，是好朋友。现在碰巧在一家公司，有事情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
方乾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顿了一会道：“瑞年爸妈也经常提起你。你也不用谦虚，她小孩子不懂事，还是要烦劳你费心。晚些我请你吃饭。”说完，淡淡一点头便走了出去，留下碧玉怔在原地，心想，这算什么，托她当保姆，再正式给她贴块“方总的人”标签当护身符么？她摇摇头，也罢，反正方乾不说，她也是会时常和瑞年待在一起的，至于陈家怎么想，方总怎么想，公司里闲杂人等怎么想，她可管不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