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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 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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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阴间?地府?染上血色的手,从不曾奢望还能上天堂。
四周寂静一片,黑暗中还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传来,平稳且有力跳动的声音。
等等!心跳?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骤然睁开了眼,眼前仍是黑黝黝一团,复闭了闭眼,再次张开眼睑,夜色如墨,房间里依旧漆黑一片。
手缓缓抚上心口,我感受着手心传来那可爱的跳动,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愿想,眼角微微湿润。
能笑、能哭、能感受,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活着,活着真好!
应该是我重伤出现幻觉了吧,手术成功了!现代医学真是无所不能啊,没想到中了一枪,连着苟延残喘的心脏一起都治好了!等痊愈了,一定要好好感谢这里的医生才行。
待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我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头顶的虚空发呆,自以为临死前的最后一幕止不住越出了脑海。
林子颤抖着握住枪的手,悲戚无奈的双眼,明知自己被人利用,到最后只剩他一人仍……他终究还是无法不为死去的人而活。其实当年的事谁又判得清对错,如果林子父亲没有强娶她母亲,就不会有她怨恨在心,离间兄弟两人直至反叛成伤。等再见到林子要再好好劝劝他,老爷子这些年的爱护,其实早已慢慢融化他冰冻的心了吧,这倔强的孩子也只是需要个台阶罢了,也怪自己一颗心都放在了游小子那里,都没好好关照他。
至于游小子……我放手了。其实早该放手了,那个孩子、我的感情很久以前就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样子了,孩子终将长大、而自己失却初心。时间慢慢流逝,不复最初的信仰,才是让自己疯狂的源头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有如彻底释怀。感觉很口渴,于是习惯性的伸手摸向床头的杯子,可没想到的是,摸了个空。
“咦”了声,我慢慢起身再探出右手摸去,指间只有滑过的清冷寒气,身边是空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手可以着落的物体。收回了手,又向床沿摸去,还是没摸到任何有温度的感觉。
奇怪……按一般医院的布局来说,床头都该有放东西的柜子,而病中的我怎么说也该有个陪床的人吧……何况今晚这么黑,没个人在,也不怕我起夜什么的出点问题?这些没良心的,枉我平日里掏心掏肺的护着捧着,关键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见。
还是说……我昏迷得太久,他们已经把我送回家了?可家里总有床头灯啊,不会是哪个臭小子把床头灯给我拆了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看我查出来是谁,不得扒了他的皮!
这样躺下去也不是办法,睡意全无又口渴难耐,我万分郁闷掀被下床。
“咝……”怎么这么冷!居然连空调都省了,这群熊孩子,不知道我是病人吗!哆哆嗦嗦挪到床沿,脚踩着地面,感觉怪怪的,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床什么时候变高了?”
伸手在床边摸索了好一会,竟然摸不到衣服,疑惑越来越深,可我已被冻得实在不行了,病着的身体就是不能与往常相比,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全身不停打颤,我索性直接将被子一扯,裹住了全身。
“我x,这哪里是我的被子,这么重!难道我也不是在家里?那他们倒是把我弄哪里来了!”
我渐渐有些恼羞成怒,不知道这些死孩子正躲哪里看我出丑大笑呢!慌忙探出脚在地上划拉,却没找着鞋子,更是加深了我的猜测。可如今也没办法,我只得试着轻踩了踩地面起身。幸好地面铺着毯子,“算这些家伙还有点人性。”
估算着房间顶灯的开关应该靠门口,我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几步,感觉四周空空荡荡没有着落,也就放开手脚向前走去,反正屋子大,走多几步再摸摸也没事,可没等我走出三步,就“砰”地一声直接撞上了墙,顿时眼冒金星,痛得我直抽冷气。
“咝……”我捂着脑门,上下晃动,痛得眼泪都快止不住了,嘴里不由得恨声骂道:“我艹,别让我逮到你们!信不信我打死你丫的!等天亮千万别让我逮着,不然我非得把你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忍痛站直了身,摸索着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可晕头转向的也不知道是要往哪里去,头顶的星星还没有散去,凭感觉往屋外晃去,一步一颠的在屋子里乱转,撞胳膊撞腿儿的,终于晃到了屋外,却被眼前匪夷所思的环境给彻底吓得愣住了!
朦胧的月色笼罩着这个冷冷清清的庭院,远处院角靠着围墙有个小小的池塘,池面上已经结起了一层薄冰,冰面反射着点点月光,微微刺激我刚出黑暗的眼。院里零零散散有些不知品种的枯树,枝丫上蜷缩着几团黑影,冷风刮过,枯枝唰唰作响,黑影一飞冲天,哇哇鬼叫,原来是一群乌鸦。
眼前凄清诡异的景色,让我没来由的一阵恐惧,眼前这些绵亘返古的院落屋檐,古建筑般的房舍楼阁,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人呢?怎么看不到人?果然自己还是死了吗?那、又为什么仍像个活人一样?
身后突然有细微的脚步声向这里靠近,隐隐透着些急切,我警觉回头。
一团白色的影子从左手边的廊里走了出来,披散的长发及腰随风而动,揉着困涩的眼睛,看到我站在门口看着他时,仿佛见鬼般悚然一惊,瞪大了双眼,眼珠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眼眶蹦到地面:“七、七爷?!”
我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张了张嘴,忍不住呢喃了一句,“见鬼!”
那个外披深灰斗篷,内穿、额……古人或叫里衣白裳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几步冲到了我跟前,踮起脚尖贴近我,紧紧的盯着我眼睛,焦急的叫道:“七爷!你起身啦?身子、身子可有不妥?咦?你、你裹着被子作甚?”
我看着边说还不断在我身上摸的这人,实在是看不出男女,试想一个长发飘飘、大大眼睛、婴儿肥、吹弹可破肌肤的小人儿,谁敢说他有那么好的眼力。
等下!刚刚这人叫我什么?七爷?这算什么称呼?就算在会里得老爷子重用时都不敢称爷,这不可能是小鬼们的恶作剧!他们知道这对大伙儿来说是多么恶劣,又将会是多惨痛的称呼。
一股寒气突的从脚底蹿遍了全身,耳边稚嫩的声音幽幽远去。眼前这个一脸担忧,披着及腰长发,一身古色古香,在如此月色下犹如鬼魅般的小孩儿,叫自己“七爷”?
自己莫非是……
“小桐……”远远的,右边漆黑的长廊有个房门前透出些微光亮,有个幽婉的声音飘过来,“这么晚了你在那里做甚,是不是小七他怎么了?”
“挽小姐!”小孩儿焦急地探出头,“七爷、七爷他醒了!可是……你快来劝劝七爷吧,他一直站在风口,我怎么叫他都不理,脸都冻得发紫了也不动!呜……”
随着微黄的光晕匆匆靠近,一名十五左右的橙衣少女手捧烛台翩翩而至,和小孩儿的装扮不同,这位少女长发过膝,裙裾拂地,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小七……”少女将我全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将手里的烛灯放置在栏上,伸出右手贴到我额上,刚触到墙上撞出的包,我吃痛,往后一退。
“小七,你才刚苏醒,该在床上躺下好好休息,别乱跑。这里风大,太冷,姐姐扶你回房去好不好?”
“你……”我诧异的看着她,姐姐?叫我叔叔我都乐意。再次打量眼前这位温言细语的柔美少女,自己的确不认识,“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少女一时发怔,久久没回神,扶着我的手微微打颤,身体晃了晃,仿若没有我的支撑瞬间就要倒下昏去。晕黄的烛光照上她的脸,没血色的惨白,此时显得格外凄惨。
站立在旁那个叫小桐的小孩儿一声惨呼,还没擦干净的腮上瞬间又小溪横行。“七爷你怎么了,呜……七爷不认得小姐、不认得我了?呜呜……挽小姐……七爷他、他……”
“闭嘴!小桐,莫再出声!”少女忽然深深蹙起了柳眉,“快扶你七爷回房,不要再嚷嚷,要是刺激到他、像上次似的闹起,再吵醒了哥哥……”话没完先打了个寒噤,紧张的拿起放在一边的烛灯就往屋里走。
“是、是。”小桐被吓得一缩身子忙应道,扑上来合臂抱住我,拖着我紧跟着就往房里而去。
我茫然感受着将我重重包围的小孩儿身上传来的体温,他的小手火热滚烫,贴着我腰间不松手,深深的恐惧从心间涌起,压得我透不过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是……
小孩儿拖了半天也就移动一小段距离,见我不动,“七爷,小桐求你了,随小的回房去吧!”我回神,见小孩儿眼含泪水楚楚可怜,不知如何是好,对这种样子我向来是没有办法的,最后妥协挪步随他回了房间。
刚进到房里,小桐就紧张兮兮猫腰向外悄悄打探,然后松了口气轻轻阖上房门,转身走到一角,随即那里一盏烛火亮起。伴着火光缓缓照过,我才终是把房里的整个布置看了个清楚。
入眼的是高高大大的床,精美的雕工,床头的那面墙上人为地装饰出圆形假窗,别有风味。床自身较低矮,但在摆放床的地方,修出一个大概十公分左右高的木质地台,怪不得之前觉着床高了好多。青幔罗帐,长案矮榻,有些东西被我之前撞歪,此刻小桐正一一摆正。而小桐刚点燃的赫然是立于床对面墙角的一盏立地铜烛台,台身精细的雕刻着不知为何的花纹,灯柱上插着支手腕粗细的蜡烛,这样的烛台墙角各一。
整间屋子没有一丝现代气息。
少女早已放下烛台,眼光一直紧贴在我身上,我早有察觉,只是眼前的光景太过惊心,分不出半分精力去应付来自她的怀疑。
她像是突然崩溃般快步向我走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深深掐进我的肉里,不住摇晃,哽咽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直透人心,“你到底是要怎样?非得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你知不知道你一日日病重,直至昏迷不醒,我们心里有多心痛、多担心!你总是这样作贱自己,值得吗?现在你又要怎样!醒了就装着不认识我,好再出去寻他吗?你说话啊!说话!姐姐求求你,别这样了好不好……小七,小七……”
我艹,真的穿了!
“我……”我不是七爷,不是你弟弟,我是真的不认识你。我为难的张开口,可面对着这张写满了痛心、担忧的脸,想说的话又都梗在了喉里。
看着我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的脸色比在长廊里的时候更显暗淡,眼里却满是怜惜的抚着我的发顶。
“忘了他吧,如今他已娶了四姐,这是没法改变事实。且不说你们同为男子,只说……只说他……”她咬紧牙关,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后毅然说道:“只说他压根就没把你放在心里!自他及冠之日,我便央求哥哥去他家里,他得知是你,一气去了祀城,毫无音讯,回来后又娶了四姐。小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便是为他心伤至死,他心里也未见得留你一毫!姐姐求你,放过自己,求你……”
oh no!苍天!大地!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爱着谁谁不放了好吗!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已经放手后又来这么折磨我,我不爱谁,我谁都不爱,拜托让她住嘴,别再说了……
世间哪有说放下就彻底抹去的情意,这些话勾起我深埋心底的回忆,将结痂的伤口狠狠地撕开,让我看着潺潺心血滴落在地,染进尘埃里。
“你是谁?”
“小七?”少女闪着泪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满脸濒临崩溃的我。
“你是谁?”我无奈继续开口问道,“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朝代?而我、又是谁?”
“七爷!呜呜呜……”小桐扯着我衣服又呜呜哭咽起来,我真怀疑他眼泪鼻涕一大把是不是都擦我衣服上了。真不知道这小孩儿是不是水做的,小脸儿水嫩嫩也就罢了,还这么爱哭。
少女哆嗦着手抓紧我的手臂,见我眼中尽是迷茫无奈,深深地吸了口气,复又放开我拿出手绢擦干眼泪,喃喃着,“当真忘了吗……忘了吧……罢了,忘了好……好……”继而用一种引以为傲且坚定的声音告诉我,“记住,这里是纪府,我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纪婉挽,而你、是纪府七爷纪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