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朝歌之青姬》曲恨晚

2、听秋阁（下）

　　正当开阳盘算着是否要强抢解药时，听秋阁掌柜云爷进来了。一进门就拉着少女向客人们赔礼。

　　老爷子一副央求的语气：“姑娘，你还是把解药给诸位公子吧，我这个老人家最近麻烦事太多，折腾不起啊。”

　　云爷递过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苏苒默默地心领神会。

　　刚刚云爷的那番话听上去像是让她收手，实质上……自从她凭着那套养生之道，将听秋阁上至掌柜下至常来蹭瓜子的小王一众人等收为信徒后，在讨论养生八卦狗血中建立的交情日益深厚，跟着云爷一起唱双簧忽悠冷面美人霜影的次数也不少，每每也总是递上这样一个的眼神。

　　老爷子够义气，回头一定给他家小乖孙备一份十全大补汤！

　　苏苒绷着小心思，俯下身来看着地上倒霉的林烁，竭力显得很真诚道：“我在南国待过一段时间，所以认为刚刚这位仁兄着实武断，想和他开个玩笑，顺便……增加两国之间的了解。可是我这舒心散的分量着实少，按说至多只够他昏半柱香时间。”

　　“小丫头，莫要唬人！现在少说也有两柱香了，林烁怎么还昏着？难不成告诉老子他睡着了？”

　　苏苒两手一摊，表现得颇为无奈：“这位黑壮士，我觉得你就颇有见地啊，你们这位仁兄他真的是——睡着了。”

　　于是乎，这位黑壮士还真上前摇了摇地上那个倒霉蛋。

　　林烁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慢悠悠地睁开眼，渐渐映入眼帘的是黑壮士那黝黑且关切的脸庞，不由的哎呀一声，反手推开眼前这个大黑炭。

　　“娘哎，林烁你小子睡得可好？”

　　还未等林烁回答，上首的男子悠悠地开了腔，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可是着实把苏苒吓出一身冷汗。

　　“你是万海商会的人？”

　　“是啊。”云爷挂上他招牌式的笑容，想到苏苒说过笑则气和志达，这笑容不由得咧到了耳朵根，“老爷子我已经在万海商会待了四十来年了，不知贵客您有何吩咐？”

　　锦衣男子并没有回答，饶有兴趣地盯着苏苒。

　　屋内沉默了好一阵，气氛很奇怪。林烁满面羞愧，云爷低头盘算眼下是否碰到了对头，其余几人除了开阳都秉着呼吸不敢作声。

　　在这一幅各有所思的画面中，那位水红衫少女忽然跪下来，行了一个大礼，看得身边的老爷子一愣一愣的。

　　“回禀崇原君，小女子并非商会中人。小女子眼拙，方才识得殿下真身，请殿下降罪。”这一答，吓得云爷同她一起跪下。

　　“你且说说，怎样认出本君的？”崇原君端坐着，语气中带着不可质疑的权威，所谓的皇家气度被他拿捏地十成十。

　　“虽着便服，但是仍然难掩殿下的气宇轩昂。不过，让小女子确信殿下身份的则是殿下腰间的雩琈玉。
　　雩琈玉本就难得，非大朝显赫之人无以得之。再细看殿下的雩琈玉，雕以九蟒龙，试问普天之下除了崇原君殿下，还有谁能配得上尊贵的九蟒龙呢？”

　　苏苒低头小伏，心中懊悔不已。进门之时她就觉得这个锦衣男子十分眼熟，直到男子发问，苏苒顿时觉得脑子里响了几声炸雷，闯了大祸。
　　从雩琈玉认出的说法确然不假，只是即便没有这玉佩，苏苒也应能认出崇原君。

　　对她而言，崇原君，岂止是熟，简直是太熟了。

　　从前，苏苒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替岳庭弄到一幅崇原君的画像，岳庭像供奉神灵一样将画挂在他的密殿。那时苏苒常陪他看会儿，听他讲讲崇原君的传奇。看他崇拜的神情，苏苒甚至一度怀疑岳庭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崇原君与他们年纪相仿，年岁上稍大，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少年英雄，而且还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年英雄。

　　他是大朝先帝的第九子，大朝帝的胞弟。其母为妃时遭遇两废两立，崇原君年少时不是没有吃过苦，或许是苦难中愈发显得亲情可贵，崇原君与一对胞兄胞姐的感情甚好，特别是大朝帝对崇原简直就是纵容，帝都中仅崇原君的府邸就有六处之多。

　　本可以凭着尊贵的身份和胞兄的庇护过日子，可这崇原君偏要凭本事吃饭。

　　相传姜国叛变，崇原君临危受命，不仅以少胜多，甚至一度兵临姜国都城。往后的每一场战役，从未败过。诸国闻及崇原二字，皆是色变，因此崇原君被冠以“战神”的称号。

　　从苏苒听的说书来看，英雄的传奇都相差无几，成名前大多默默无闻，某一日再一鸣惊人、声名鹊起，最后往往还能抱得美人归。

　　比起说书先生的套路，崇原君这个英雄就简洁了许多，成名前是个得宠的皇亲国戚，成名后也没有抱得美人。

　　苏苒总结，崇原君就是一个特别能打的纨绔子弟。

　　听过那么多崇原君的传说，偏没有一星半点关于他性格人品的。不过眼前这尊杀气腾腾的战神，似乎和温良恭俭让扯不上关系。

　　然而，事实证明崇原君乃是一个大度的权贵，并未追究什么，留下一句“有趣，万海商会真是有趣”，便领着一行人离开了，虽然林烁临走时盯着苏苒的眼神充满怨念。

　　“那确然是崇原君？”

　　“确是。”苏苒扶起仍然呆跪在地上的云爷。

　　“哎呀，苏姑娘，您可闯了大祸了，这……这可如何是好！您是商会的贵客，我们这等下人说这话可能有些逾越，但是您可知一般的官家也就罢了，万海商会也还担待得起，可这崇原君是万人之上的尊贵，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姑娘，老爷子见您平时行事虽不像一般女儿家端庄，但是也极其聪明、有分寸的，今日怎会这般冒失？”

　　苏苒静静地听着云爷责怪，自知犯错，也不辩解：“今日的确是我的不是。渊少要是问起，你只管把责任全推给我，我自会和他解释。他日要是崇原君发难，也全由我一人承担。”

　　结梁子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凭当事人的心胸来衡量。

　　其实苏苒明白，她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是崇原君真计较起来，这火怕还是会烧到万海商会。现在只愿韩九渊看在她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将死之人，且还是为他而死的份上，不要过多与自己计较。

　　云爷看这苏姑娘时时都热热闹闹、笑语盈盈，平时也是一副古道热肠，此时惆怅的样子实属罕见，加上刚刚那番话委实诚恳，又是少主带来的客人，不忍再责难：“且罢，到时再议对策吧。”

　　“云爷，刚刚您递的那个眼色是……”

　　“小祖宗，那几人一看就非普通人家，我递个眼色就是要你不要再生事了，否则我可以任由你胡闹，不必大老远地跑到雅间来。”

　　苏苒：“……”

　　两人刚转身，便对上门口那一张冷若冰霜的美人脸。

　　“临行前，少主吩咐我好生看住你，这才七日，你便惹来如此麻烦，看来还是将你锁起来的好。”这美人不但语气冷淡，表情更是散发出阵阵寒意，让人不敢亲近。

　　“霜影啊，我真心觉得美人还是温柔一些更招人疼爱，不要一开口就这么……”

　　话还未说完，苏苒就被霜影拖进了房间。

　　虽然她挣扎过，但是无奈被霜影死死制服。虽然中途向云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但是正在和小豆子讨论新瓜子口味的云爷似乎并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