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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互诉 ...

  •   “此话,可是出自你真心?”崇原君定定地看着苏苒,话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震惊与急切。

      “当然真心,我从不来曾骗过殿下。往日与他人妄言皆是不得已,我并非欺人之人。”

      苏苒此话不假,她还是那小青姬时,未有一刻不谨遵抱诚守真的信条。只是经历南国那劫之后,性子反倒洒脱起来,常有些厚脸皮的骗人话,但皆非出自她本心,此等洒脱倒更像是屈服命运的自嘲。

      崇原君似是被这番话震住了,颇有些不可确信道:“如此这般,苒苒确为吾之子期。”

      他唤她苒苒,她听着很新鲜,自从换回这名字,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苒苒两个字叠在一起念,既亲切上口,又透着些宠溺的意味。

      她从小就渴望能够这样,被当作小女孩疼爱一次,这个称呼对她很是受用,遂眉开眼笑地问道:“那敢问伯牙先生心中可是有放不下之人,才谱出如此伤感的曲子?我也是过来人了,你要是还纠结着,不妨说出来,我们交流交流。”

      崇原君略显讶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你小小年纪,倒有过什么放不下的人?”

      苏苒不服气,同时也是仗着这会和崇原君熟络了很多,用手指小心戳了戳崇原君的胳膊,说道:“殿下也不比我大多少啊……怎么绕到让我先说,明明是我先问的。”

      崇原君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他这一看,看得苏苒心里愈发痒痒。要知道崇原君的八卦可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这种感情韵事,而且还是亲耳听当事人讲述。这运气简直堪称天上掉下一颗雪参,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她手上。

      相比起来,她那些陈年烂谷子事儿也不算什么,她苏苒向来是个洒脱之人。

      崇原君看着苏苒别过头去,似乎在盘算什么。苏苒的事,他向来好奇,不过近日相处下来,他了解到她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感兴趣的很,于是便耐着性子,等着她憋不住先说来。

      果然,不一会苏苒讪讪地转向崇原君,嘱咐道:“殿下,您可是守信之人,我先说之后,您可一定要说啊。”

      “我并没有说要听你的故事,但是你执意要说,就勉强考虑一下你提的条件。”

      苏苒虽然有的时候脑子不大灵光,但是毕竟不傻。崇原君这考虑二字,赤裸裸地就是给自己留退路,而且还是康庄大道的那种。哼,姐也不是吃素的。

      苏苒摆出一副你不答应就绝不说得架势,想了想又伸出右手道:“殿下放心,您告诉我之后,我绝对不会乱说,保证不会把听到的故事编成段子卖给说书先生。”转眼,又换成半撒娇半可怜的语气补充道,“殿下,您就答应吧,咱们拉钩。”

      崇原君正值当年,又地位显赫,向他讨好献媚的女子不在少数,自然像她这般撒娇的也是有的,更加内敛或是更加奔放的女子也是有的,只是从前他都没怎么留意过。

      今日被这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心中竟然有种无法拒绝的念头。很久之后,崇原君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为何当时鬼使神差地在苏苒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绞着身上宽大兵服的衣角,纠结着崇原君这一举动,没有拉钩,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若是没答应,她可亏大了,还白白被调戏了一下,她刚刚明明看到崇原君嘴角浮了一丝笑,八成在嘲笑自己脸红了。

      “还不说?看来是不想和本君做这个交易了。”崇原君故意显得严肃了些。

      听到这话,苏苒顿时吃了定心丸,连忙扯着崇原君的袖子,殷勤道:“嘿嘿,承蒙殿下看得起,我刚刚是在遣词造句,琢磨着怎样讲给您听。”

      接着,苏苒额了半天,也没有额出一个所以然。

      她所幸躺了下来,面对这无垠星空,才慢慢道出她的故事:“我小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人,为他做了不少蠢事。他好音律,我却天生音痴,吟唱不着调、奏乐不识谱。
      更糟的是,我还有个奇葩师父,说一个人只需精通一门学问,我只要钻研医术,学什么琴棋书画、 刺绣女工都是在浪费生命。
      可怜我那时,只能背着师父,每日睡两三个时辰,偷偷钻研乐谱,坚持了两三年,也对音律能听出个七八分。后来,学马也是为他,习字也是为他。
      哦,对了,他对殿下极其推崇。”

      讲到这里,她转过去朝崇原君笑道,“要是当年就认识殿下就好了,您都不知道,您的那些八卦……额,我是说英雄事迹,有多难打听!”

      崇原君静静地看着她,恢复了以往的语气,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苏苒将这两个字的音拖得老长,自嘲地继续道,“后来,他送我一付挂玉的璎珞,虽然比不上殿下的雩琈玉,却让我欢喜了很久。再后来,我才知道他也送了其他女子这般贵重的礼物。再再后来,他家里人冤枉我,他也不信我,还亲手抓了我。再再再后来,我侥幸逃了出来。”

      一段伤情的往事,苏苒却说得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已然没有半分忧伤之意,又反过来劝慰崇原君道: “虽然起初很伤心,但是后来想明白了,这一切也怨不得他。他不信我,他不喜欢我,都不是他的错。我和他之间,只是没有修到连枝相依的缘分。
      所以呢,殿下您也不必介怀,要是那位姑娘没将您放在心上,也只是你们之间的修缘不够而已。不过,究竟是怎样的姑娘才会不喜欢您,这眼神得有多差啊!”

      崇原君也陪她躺下,答道:“你觉得我阿姐眼神差?”

      “啊?不,不,奴家绝没有这样的意思。”苏苒连忙摇手解释,宽大的兵袍袖子,顺着她的手臂滑了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胳膊。

      崇原君盯着她胳膊上的几处伤疤,愣了一愣。说是伤疤,倒不如说更像几朵精致的花。看上去是旧伤,但是伤疤却至今还透着粉色,想必当时伤得不轻。

      苏苒也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放下手臂,打哈哈道:“开阳大人帮我找的兵袍都太大了,穿在身上像唱戏地似得。刚刚打断殿下了,您继续继续。”

      “这首曲子是送我阿姐出嫁南国时写的。当年,兄长钦点我去送嫁。阿姐不想嫁去南国,半路逃走,她说她的心上人正在等她,她必须走。只可惜,我虽放她走了,兄长却不能任由她坏了两国邦交,派人硬生生地又把她架上凤辇。也是在这扶风渡口,我看着送嫁的队伍渐行渐远,无能为力。”

      这段往事,其实苏苒略知一二。

      那年,师父带着她,在扶风渡口等了整整三天三夜,起初师父焦急又期待,不分昼夜痴痴地立在渡口寻着王后的身影。
      可是,第一日、第二日,直至第三日晚上,都未见到王后。

      苏苒记得,那晚她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师父仍立在渡口,墨发未冠、满面倦容,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有些担心,便颠颠地跑过去,奶声奶气道:“师父三天未眠,徒儿很担心。况且您要等的人,看到您这般疲惫,一定也过意不去。”

      师父抱起那时还小小的她,过了许久才沙哑地说道:“苒儿放心,为师是该好好休息一番了。待为师休息完,带你去南国,可好?”“好!”

      那一声软萌的童音似乎还回荡在扶风渡,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崇原君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师父与王后的前缘里还有这等镜破钗分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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