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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赴桂花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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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端着面容,“好好的桂花宴,偏你又要生事端。”
“我没……”不容赵及贞分辨,那少女又道:“好了,喝你的茶吧,不是才抱怨马车里备的茶叶不新鲜了么。”
赵及贞忿忿地闭了口,那少女朝我略带歉意地一颔首,我也回之一笑。
张善云合时宜地岔开了话题,“及淑你怎么这么迟才来,让及贞一个人坐在这闷得很。”
赵及淑道:“刚刚在母亲那边多说了两句话,没想到你们聊得倒是热闹。”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算是把刚刚那事圆过去了。
等赵及淑赵及贞姐妹俩被叫过去给外头哪位夫人行礼时,我才问道:“那位是赵十二姑娘的三姐?”
“那是赵及淑,梁国公大房的嫡女,在她前面还有两个庶女。”白羲安难得地回应了我,只是仍有几分不屑,“二姐姐今天怎么了,就任由赵十二这样说你?”
我诧异地望着她,“不然呢,我要在姨母的府上同她吵起来?”
白羲安瞪大了眼,“从前赵十二呛你一句,你可有十句百句等着呛回去。不至于吵起来,但让她下不了台总行吧?方才她说得那么难听,真亏你听得下去。”
我有点无语,看在她刚刚帮我说话的份上还是道:“从前我不懂事,让四妹妹看笑话了。”
白羲安看我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我不理她,问白羲宁道:“我和那位赵十二姑娘有仇?”
白羲宁迟疑了一下,“也算不上仇,便是之前二姐姐同她有些小矛盾,她性子又张扬。”
“何止是张扬,简直是目中无人。”白羲安哼了一声,话里头的嘲讽满满,“也就二姐姐压得住她。”
……所以是我比她更张扬,更目中无人是么?
白羲宁道:“二姐姐像刚才那样就很好,不必理会她。”
我又问:“那簪子是怎么回事?”
“有次宴会上她戴了支乞巧阁的簪子,那簪子二姐姐本也喜欢,但那是她家订做的,乞巧阁便没有卖。后来不知怎么那簪子不见了,她非说是二姐姐偷的,还让人上来搜身,你自然不肯,就闹起来了。”
“后来那簪子呢?”
“宴会结束后仆妇们打扫时才发现掉在草丛里了,二姐姐便要她道歉,强压着她到咱们家来给你当面道歉才算完呢。她一直觉得这件事是对她最大的羞辱,你刚刚提起来,她肯定以为你是故意的。”白羲安嗤笑了一声,“二姐姐,你该不会真是故意的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我刚想回答,赵及淑她们就回来了,赵及淑还好,赵及贞看我的表情更不对了,眼神里都是明晃晃的讥讽和嘲笑。她这是见了谁啊,怎么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白羲安和白羲宁明显也发现了不对,她们互望一眼,又看了看我,都不说话了。我忐忑不安地拈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还没等我吃完,外头就有侍女来传,开席了。
定远伯府里大家都在自己的小院里吃饭,没人看着我,我虽然学了餐桌礼仪,但吃相还是很随意,尤其病后吃得多,侍女们也不敢拦我。为了这次我特意恶补了几天该如何优雅用餐,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别吃饱。不管什么食物,沾口即可。
可今日的桂花宴实在很丰盛,什么糯米桂花藕,桂花奶豆腐,桂花酒酿细圆子,桂花鸭,一道接一道地上来,我看得眼都直了。左边放着桂花茶,右边搁着桂花酒,孙氏传下话来,不许多饮。我对酒没什么兴趣,只极力克制住自己的食欲先用了一大碗汤,随后慢慢地咀嚼。知道点心易饱,又将桂花糖芋、桂花板栗糕和桂花椰子冻之类的各样吃了一些。甜腻得不行,连桂花茶也喝不下去了,直喝了不少山楂茶。
几乎是煎熬似的用过了这顿饭,大孙氏这才带我们去园子里赏桂花。大约是实在不好养活,这里的桂花都是盆栽。园子很大,亭台楼阁,曲道回廊,摆满了盛开的桂花。道上的桂花香气浓烈,而休憩处旁的桂花则淡一些,其间各色绿叶植物点缀,将香味也冲得不那么腻人。
大孙氏和孙氏她们走了一段路便去那边的小楼前歇着了,笑言放孩子们去玩吧,便由张善云并张家几位堂姑娘带着我们逛去。沿途不停有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我怕中途尴尬,借口更衣上了一回厕所,回来后便紧跟着白羲宁。
白羲安有些嫌弃地看着我,“二姐姐从来不跟我们一起,我竟有些不习惯呢。”
她这逐客令下得直白,我尴尬地笑了笑,白羲静在旁轻声道:“二姐姐不介意的话,便同我们一起逛吧。”
我感激地看她一眼,白春暖和白羲娴都笑盈盈的没说什么,白羲宁朝我点了点头,“那二姐姐有事就派人来寻我。”跟白羲安两人往南边的小路去了。
没有白羲安在,我们四个都没人主动开口说话,便沉默着边走边看。其实我是想说点什么的,但白春暖和白羲娴她俩在孙氏面前踩过我,我还不确定她们对我究竟是什么态度。说起来白春暖和白羲静都是沈姨娘所出,可我总觉得白春暖和白羲娴的关系更好。
胡思乱想中一瞥,就瞥到那边垂下的花枝,不是常见的金黄色,而是橙红,甚是好看。我便往那边走去,“这是什么,桂花也有这种颜色?”
那几盆花树摆得矮,我提了裙角半伏下身子,虽不如方才道上的金桂香味浓郁,但色泽均匀明亮。或许是白羲和喜欢这样的颜色,引得我也注目几分。
一旁树丛后有枝叶动了一下,一个男子的声音先传来,“那是丹桂,名为朝霞,张夫人养了许久才养出来的。”
那人撩开沉甸甸的树枝,缓步走出来。我第一次与外男见面,吓得退了好几步,虽从阿绛那里知道赴此宴的都是熟人,但就我的人缘而言,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随即过来的白春暖她们也吓了一跳,——举止还是比我镇定多了。
他似乎看出我们受到了惊吓,带着歉意给我们赔礼,“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我刚好走至此处,听到有人问,就忍不住答了一句。”
白春暖微笑道:“不碍事,这树丛后边是公子你们聚会的地方么?我们姐妹不知,便走到这里来了。”
那人道:“往前走一点就有小路直通这边了,男子们都在,姑娘们还是不要过来为好,免得再受惊扰。”
白春暖颔首道:“这是自然。”
“我姓郭,在家行三。”那人说着,一撩袍便蹲在丹桂面前细细地观赏起来,仿佛我们几个并不存在一样。
白春暖略一思索,问道:“可是襄阳侯府上?”
他点头,“是,襄阳侯正是家父。”
襄阳侯?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在旁边持续掉线的我突然想起来,我不就是在襄阳侯家的池子里掉水的吗!要是再跳一次,怎么说也是他家的池子比我家的实用啊!
我不怕丢脸地抢先开口道:“郭三少爷似乎对桂花很有研究的样子。”
他微微一笑道:“不敢说是有研究,只是喜欢罢了。莫说张夫人,便是那边比我识花的都大有人在。”
我讪讪地道:“今日赏桂,邀请的自然都是爱花之人。”
他侧过脸来,很注意地不往我们脸上看,“这位姑娘的话倒说得有趣,敢问一句贵姓?”
我看了一眼白春暖,她浅浅地笑着回望我,仿佛在说你看我干嘛,人家问你呢。我硬着头皮道:“我姓白,身边几位是我的姐姐妹妹。”
他听到白这个字时不经意地动了一下表情,旋即道:“不知白景明……”
“正是家兄。”
“没想到你哥哥那样古板,却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他直起身子道,“白二姑娘,顾四在那边呢,你不过去看看?”
我窘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方才还见他长身玉立气清质华,不想一猜出我是白羲和就换了语气。不论如何,我总是个脸皮薄的姑娘家。且说我也就罢了,说我大哥我就不高兴了。
白春暖道:“二妹妹不是记着顾四少爷的救命之恩么?”
被白羲静温声细语地从中打断,“如今二姐姐身子大好了,也是时候找个时机登门致谢了。”
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笑道:“三妹妹说的是,虽要致谢也该同夫人前去,这样私下里见面倒要招人闲话。”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哦,那我先过去了。若是想见顾四,随时过来便可。”说完,他没从原先的树丛间过去,而是直直往前走,从他所说的拐角处转了进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满腔的怒气涨上来,赏花的心思都消散了。
白春暖道:“这是襄阳侯府的郭三公子,郭湛,说话一向如此,同顾四少爷走得很近。”
大概是一肚子气的原因,加上白春暖刚才那句话,我只想把一肚子气往她身上撒,“大姐姐连这都知道,想必花了不少心力。”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她,“只是如今都被我毁了,大姐姐恨我不恨?”
白春暖脸色略变了一变,很快便恢复了笑容,“这才是我的二妹妹。想来是被我一刺激,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