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调查研究大法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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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中|毒这件事在府内闹得很大，顾大学士和荣平郡主可以说是震怒。在他们眼里，纵然众人相处时有什么磕碰，也不该起这样的狠毒心思。云意沉并碰过这碗药的几个侍女都被单独关起来了，除此之外，荣平郡主还翻来覆去地审问各院子里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虽然下|毒者动机不明，但毕竟几个侍女跟三位嫂子都有关系，荣平郡主只让我跟她一块儿分析。偶有婶婶要为嫂子说话，她一个眼神就驳回去了。
正房内用厚重的棉帐挡住了寒风，屋子中间的暖炉熏得人也暖洋洋的，淡雅的幽香四处弥漫开来。若不是荣平郡主阴沉的脸色，我都要舒服得睡过去了。
我打起精神，颇为忐忑不安地问：“虽然大嫂中|毒一事中没有牵涉进我们院子的人……但，但相比起几位嫂子，我也撇得太干净了些……阿娘这样让我单独参与，我怕其他人心里会有想法。”
“有什么想法？”荣平郡主眼皮一掀，“得了吧 ，就你们夫妻俩那点小心思，又爱打抱不平又爱多管闲事。对自个倒不上心，叫你管个家都推三阻四的，这件事就是漆漆做的也不会是你做的。”
漆漆是……荣平郡主养的一只黑斑点的白猫……
她这样毫无缘由的信任让我心里一暖，陪着笑道：“是是是，阿娘果然了解我跟顾衡。那如今阿娘可再审出什么了？”
一听正事荣平郡主就头痛，“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下头人说出来的词都一套一套的，跟此事有关无关的都说了一大堆，我竟不知道咱们府里有这么多纠葛，听着都头晕，更别提从里头找线索了。”
我这人有一个习惯，脑子不好使就用笔代替，“那……口供都写下来了吗？”
荣平郡主一挥手，她身边的侍女立马端上来一盘，注意，真的是一盘子的纸。她头也不抬，“都在这了。”
我想我的头也开始痛了。
“不是，阿娘，咱们得换一个法子。这样吧，我问您答，先从毒|药开始，您说一句让人写一句。”指挥人我很擅长，顺手指了一个侍女让她在一旁桌上负责记录，“来，这张纸专门写跟毒药有关的，一个字也不能落下。”
荣平郡主揉着太阳穴道：“大夫说那毒|药并不罕见，乃是曼陀罗研磨成粉制成。可咱们府里没有曼陀罗，我问过常请的几位大夫都说了，不曾备有。又叫人去各大药铺问了一圈，都说没有。”
曼陀罗这个名字太耳熟了，我一瞬跳戏到曼陀山庄去了。
“京城里一个地方也没有？那皇宫里有没有？”
荣平郡主倒笑了，“你以为太医是说请就能请得动的吗，更别提从太医院那里拿这种毒|药了，连我都不一定能弄到。至于有没有地方种着……我也不是很清楚，已经让阿衡舅舅帮我去打听了，有消息自然会告诉我。”
毒|药这一路不通，我开始从其他方向发问：“目前案件里牵涉了许多人……”
她打断我，“等等，案件？”
我振振有词，“对呀，大嫂中|毒如今可不就是个悬案吗？”
她点了点头，“也是，你继续说。”
“目前案件里牵涉了许多人，得先把她们各自的关系厘清，才能找出动机，满足了动机，自然就容易分辨出下|毒之人。”
她忍俊不禁，一面还要应和我，“有道理，羲和，我看你还真该跟那位宋仁大人多走动走动，兴许咱们府上也出一位女官。”
我脸一红，不理会她，一本正经地继续问：“……首先是太夫人，太夫人跟大嫂有没有仇？”
荣平郡主：……
我：……
我咳嗽了两声，“换个问题。”
我在荣平郡主那里用过了晚饭才回房，整整一个下午还是理出来许多事情，就趴在书案边拿笔一一地列出来了。
一号疑犯：太夫人。疼爱大哥顾征，却不喜欢柳氏，一心想给顾征纳妾，但出于对孙儿的疼爱还是送了一碗安胎药给柳氏。
二号疑犯：云意沉。莫名入了太夫人的眼，太夫人病后被召去侍奉汤药，十分尽心，几乎不出来走动。这次的药太夫人不放心别人，只交给她亲手去煎。
三号疑犯：青梅。二嫂甘氏的侍女，性情有些莽撞，但为人乐心。撞了云意沉后主动提出帮忙送药。
四号疑犯：酸枣。三嫂许氏的侍女，性格平和，与周围人都相处得不错，经常被许氏派去各院子里送东西，这一次是去给柳氏送布料的。路上偶遇青梅，两个人就边聊边去找柳氏。
五号疑犯：甜杏。大嫂柳氏的侍女，容貌姣好，据说柳氏几次想提她为姨娘，都被顾征拒绝。那日也跟平时一样服侍柳氏喝药。
等顾衡回来，看到的就是我握着笔托腮坐在书案后发呆，面前几张纸上写满了简体字。他一只手拍在案上，我吓得笔都掉了，看清是他才埋怨进来也不打声招呼。
“写什么呢这是。”他嘿嘿一笑，将纸张一一拿起来，“有条有理，不错嘛，我的白二神断，从里头看出什么来了？”
我将笔在一旁搁好，“这五个人的动机都不太充分，非要说，可能还是甜杏的嫌疑大一点。但她连个姨娘都没挣上去，费这心干嘛。而且，曼陀罗也不是她们几个能拿到的东西。若说是背后的二嫂跟三嫂……”我心底一寒，“阿娘说曼陀罗不是落胎药，是致死的毒|药，她们弄死大嫂能得到什么好处？”
顾衡拿起笔就在我头顶敲了敲，“大嫂如今管着家呢。”
“这点我当然知道，而且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理由了。不过……就平日的相处来看，二嫂和三嫂或许有点坏水，但大胆到杀|人……只为了争那么一个管家权？”我实在想不通，红楼梦我不是没看过，王熙凤的手段我也知道，可顾府不是贾府，除了郡主外个个想争利夺权，可直接下|毒|杀|人这法子……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我算错一点账目都被揪着不放，她们就那么有把握？”
顾衡好笑道：“你管家的时候清正廉洁，就不许别人管家的时候捞一点油水了？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你们掺和的再多，拿对牌的还是大嫂。我问你，二哥三哥他们要在家里宴请同僚，提前跟谁打的招呼？难道是二嫂三嫂吗？更别提月钱是攥在谁手里了。你不是号称阅遍晋江宅斗吗，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想得明白和做得出……是两码事，如果现在能为管家权就下手除了大嫂，他日照样可以……”我犹豫地看向顾衡，他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所以我才担心你，把你多管闲事的脑子用在府里好不好。”
我有些烦躁，“那要是这么说，就得继续查毒|药的来源了。”
顾衡说：“行了，别抓头发了，都抓成鸡窝了。其实你不觉得奇怪吗，京城各大药铺都没备有，大夫却说不罕见，那说明，他至少曾经见过。”
“还有更奇怪的，大嫂怀孕后为避嫌，连阿娘都不往她那送吃的，更何况是药。太夫人平日也不怎么喜欢大嫂，无缘无故送去一碗药，还点明要云意沉亲手煎，我总觉得有问题。”他那么一提，我一瞬灵感如泉涌，“还有毒|药的事，大药铺没有，不一定小药铺也没有，等我回头找辛夷问一问。而且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阿娘问的那个大夫有问题，得再找人重新盘问一下他身边的小厮之类的。对了，还得查查府里下人的出入记录，看看谁比较有机会夹带进来。”
顾衡点点头，“这还差不多，你把刚刚想到的点都写下来，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
我一想也是，收拾收拾就跟他爬床准备睡了。这两天虽没下雪，仍然冻得不行，出去一趟寒风吹得整个人的脸都又干又燥。还是地龙好，烧得卧室里也暖烘烘的。洗完澡躲进暖和的被窝里真是身心舒畅，一下子把头疼的事都暂时抛在脑后了。
他忽然开口：“其实以前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都无所谓的，我们又不掺和。而且……我原以为府里有阿爹阿娘坐镇，还是挺和睦的。”
听到最后一句，我侧过头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继续说：“出了大嫂那事后我挺怕的，真的。你这么贪吃，又粗心，有什么吃什么，也从来不检查……”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在黑暗里低沉下去，带着点自嘲的笑意，“如果是你……我不敢想。”
我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早在分析之前就无数次地想，如果中|毒的那个人是我该怎么办，顾衡又该怎么办。
平日里我们只把宅斗当玩笑挂在嘴上，等到危险逼近时才觉得这样无能为力。我全然不觉得斗争是一种乐趣，只觉得无比可怕，人前跟你谈笑晏晏的面孔兴许背后就要取你性命。
我想说不会的，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概是我自己也不信。我只能贴过去抱住他，把脸颊挨在他手臂上。
没头没脑的，我突然窜出一句，“那你也要好好活着，为我报仇。”
我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硬生生憋住了，然后将手抽出来，侧身把我圈在怀里。他的手扶在我的后脑勺上，声音从头顶沉沉地传来，“你是不是傻……不许胡说八道。”
好像是怕我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还很笨拙地拍了两下我的背，“别说话了，快睡觉。”
我乖乖收声，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把眼睛闭上了。
你看这个人，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调查研究大法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