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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柳氏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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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跟顾衡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我还记得去年除夕的前一天晚上,他喊我出去,为我放了一场烟花。跟他提起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捂额:“我当了羽林卫才知道原来入夜后不能随意生火,尤其在山坡上,随时引发森林火灾。”
我:……“那去年咱们怎么没被抓?”
顾衡摸着下巴说:“我估计是快过年了,守卫放松了警惕吧……”话锋一转,“不过今年可以正大光明地一起看啦,就不用再祸害花花草草了。”
想到这一点,我不由满心欢喜,觉得平日遭遇点什么小灾小难都可以接受了。
除夕那晚吃过家宴后,大家一块儿到花园的水榭边看烟花。临着栏杆,五光十色的烟花与浅淡的月色一并映在水中,让人不知置身何处。整个京城都是此起彼伏的炮仗声,一道接一道升上天际,照亮了半边夜幕,恍若白昼。
我靠在顾衡肩边,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许了一个愿。睁开眼睛恰见他凑近我脸颊边,大声地问:“许了什么愿望?”
周围声响太大,我也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不告诉你!”
顾衡微微笑起来,“新年快乐。”
我歪着头,“还有呢?”
他毫不避讳地从后面拥住我,在我耳边轻轻笑开:“没有了。”
轻松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和顾衡几乎没睡两个时辰就被催着起身去祠堂拜祭。回府换完衣服后,我就随着荣平郡主入宫问安了。太夫人称病逃过一劫,荣平郡主又被几位公主拉过去叙旧,我只能跟有些面熟的几位夫人一并跪在下首。皇后仙逝多年,每年这时候都是贵妃与太子妃接受命妇的磕头行礼。
贵妃保养得当,显得雍容端庄,料想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太子妃则生得慈眉善目,与沁水郡主倒不怎么像。我磕头的时候荣平郡主把我喊过去了,她俩就含笑多问了两句,一人送了我一样东西。贵妃赏赐的是一支莲花金簪,太子妃的则是一串红珊瑚手串。
我恭恭敬敬地行过谢礼,朝荣平郡主悄悄眨了眨眼睛。她状似无意地一挥手,我赶紧告退躲人群中不显眼的地方去了。刚在角落里站了会儿,就听见熟悉的哭声。我循着声音过去,正是襄城公主一脸无奈地抱着佛佑。佛佑转头一看到我,立马不哭了,一扭身就投入我的怀抱,好像刚刚哭闹起来就是要故意让我发现似的。
我抱着他不好给公主行礼,襄城公主却不计较,如看到救星般直揉太阳穴道:“你来了就好,我正愁不知道怎么哄他呢,就劳烦羲和你先替我带一带。”
我巴不得地应了一声,“殿下您忙自己的吧,小殿下就交给我了。”她这才往太子妃那边去。
我怕待在这太显眼,就去找孙氏。孙氏对佛佑的事也略有所闻,或许是年岁渐长,对这样的小孩子格外和蔼,同我一并逗他玩。
我问道:“佛佑有没有想我?”
佛佑黑漆漆的眸子一转,嗯嗯了两声,我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孙氏笑道:“这位小殿下倒是聪颖。”
说话间,圣上到了。
这回再见到圣上,他精神却不如上一次好了。统共就说了两句话,其余都是太子代劳。然而他走了我们也不能走,要等晚上赐完宴之后才能回家。本来是极无聊的事,却因为有佛佑在,让我觉得这漫长的一天有所慰藉。
孙氏道:“既然喜欢孩子,不如早些同四少爷生一个。”
我笑着搪塞过去,“太太别急,这种事还是要顺其自然的好。”
孙氏往座上淡淡扫了一眼,“我不着急,只怕有人要着急的。”
我说:“阿娘不是那样的人。”
孙氏摇了摇头,“郡主不是,太夫人如何?”
回府后我跟顾衡都累得不行,沐浴后就早早歇下了。到后半夜的时候却被吵起来,只觉得院子里闹哄哄的。我翻了个身,顾衡不耐烦地撩开帘帐,“谁在外头?”
外间的门被推开,阿绿的声音传过来:“似乎是大少夫人的院子里出了事,几个下人不稳重,吵到四爷与少夫人了。”
我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大嫂那怎么了?”
阿绿欲言又止地嗯了一声,顾衡顺手把我摁回被窝里,“外头冷,你别冻着。”自己起身披了衣服,“我去看看。”
他在帘帐外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我躺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只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便探出头,“算了,小事也不会闹到我们这了,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等我们换好衣服过去的时候,柳氏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顾衡拉过一个侍女,“怎么回事?”
那侍女哆哆嗦嗦的,话也说不明白,顾衡推开她就要往里头走,后边传来荣平郡主的声音,“阿衡,别过去。”
我一看荣平郡主来了,顿时犹如有了主心骨,忙挨过去,“阿娘,大嫂怎么了?”
荣平郡主一反常态,目光犀利而冷漠地扫了一圈这一院子的下人,“她中毒了。”
顾衡的问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间,“啊?”
顾征听闻动静已从屋子里出来,顾衡立马上前道:“大哥!大嫂没事吧?”
顾征摇摇头,“大夫正在为她诊治了。”
不多时,其他几位哥哥与嫂子也过来了,院子里似乎再站不下人。荣平郡主转身出去,点了我们几个的名字,“都回去睡觉,不该掺和的事别管。院子里的其他人,还有大厨房的人,统统带到议事厅去,给我一个个地审。”
我们只好依言回去。刚出院子,顾徽就道:“奇了怪,大嫂平日也没得罪人,无仇无怨的,谁要害她?”
甘氏道:“三弟这话就说错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氏道:“二嫂莫非知道什么内情?”
甘氏笑了一声,“我能知道什么,三弟妹说话可要小心,好像这事同我有关联一般。”
顾循挑了挑眼尾,“谁叫你多嘴,让人疑心了吧。”说完,自顾自和甘氏离开了。
顾徽道:“那我们也回去了,四弟与四弟妹路上小心。”
他和许氏一走,我跟顾衡就对上眼神了。
我袖手看着他们的背影,“阴阳怪气的,说谁呢这是?”
顾衡叹气道:“大嫂和孩子还不知道情况,他们就急着撇清关系了。”
我收回目光,“希望大嫂和孩子都能平安无事吧。”
他嗯了一声,“可我比较担心你,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以为意,“何况,我这么洁身自好,这火也烧不到我身上。”
事实证明,顾衡的担心是多余的。柳氏发现得早,毒下的分量也不多,尚未伤到腹中胎儿,解毒后好好调养就没事了。而她之所以中毒,是因为那天下午喝了一碗安胎药。大夫在那碗药的药渣里验明了有毒。
荣平郡主审了一天一夜,审出来的结果是,这碗安胎药是太夫人给的,云意沉熬的。本来云意沉要亲自送过来,在路上撞了人,药翻了一身,便回去换衣服。撞了她的是甘氏身边的侍女青梅,青梅自告奋勇,待云意沉重新倒了一碗就替她送过去。青梅又在路上碰到了许氏派去给柳氏送布料的侍女酸枣,两人说着话一并过去。这碗药最后是由柳氏的侍女甜杏服侍她喝下的。
阿绛条理清楚地将这件事跟我和顾衡说清,顾衡转头就问我:“你看过的套路多,你怎么看的?”
我……我还能怎么看,反问他,“你希望我从哪个角度给你分析?破案的还是宅斗的?”
顾衡兴奋地一拍桌,“都行!先宅斗的吧!我怕你破得太快案子没看头了。”
我:“……你是不是缺心眼?我要知道我还在这跟你分析,早百年去阿娘面前出风头了!”
顾衡不依不饶,“来嘛!你连验尸都会,区区一场宅斗,不在话下。”
我:……你这个看戏态度能不能端正一点!
顾衡见我真不耐烦了,才笑着粘过来,“开玩笑的,我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我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有,又不关我的事。”
顾衡说:“可你不觉得奇怪吗,就这么一个送药的过程,三位嫂子的人,连云意沉都牵连进去了,为什么独独你没有?”
我也觉得古怪,不确定地说:“难道是因为那时候我在宫里?咱们院的人又很少出去走动……”
顾衡摇摇头,“不对,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越凸显你跟这事没关系,越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如果真是我做的,我反而应该把自己也搅进这趟浑水里?”我不明白,“可这样一推敲,设计这事的人不是更应该把我拉进去吗?我也不会蠢到独自置身事外啊。”
顾衡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我看,还真得把这事当案子破了,才能真相大白。”
顾衡忽然发问:“如果你想给大嫂下毒,会怎么做?”
我思考了好一会儿,为难地说:“我也没害过人……我怎么知道……不过,要想把事情撇干净,只有两个做法,一是没做过这事的证据充足,二是让别人做过这事的证据充足。”
顾衡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如果,你想推给云意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