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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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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着血腥味的夜。
风撩过婆娑树影,将夏夜吹得清凉。
素收执豪,一笔,浓墨淌在素宣之上。
“啪!”突然,一记带着凄厉风声的鞭响在他耳边传来,接着是一个男人隐忍着痛苦的闷哼,素收的笔尖颤了颤,眸子里的光明明暗暗闪烁一阵,他一向温和的脸上似带了些笑意,只那笑意却如同勉强勾起般只含在他唇边,未晕染上他的眉目,所以看上去实在冷漠疏离。
“啪!”又是一声,像是狠狠地落在了素收的心尖上,他拿笔的手开始颤抖,笔尖停在空中,一抖,一滴墨便不受控制地滴在了纸上。
身后的男人传来惋惜的叹息,“唉,素收,多好的一幅画,就这样给毁了。”男人走过来,将手放在素收的肩头,素收轻笑了声,带着些鼻子里的闷哼,他回答道:“烟竭,你有好多我的画了,还缺这一副?”
秦烟竭闻言用眼光冷冷地往下斜视着他,却只见素收依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好像他所画的,他所看见的,真的只是一副简单的夜景,再看他的画,除了那滴墨,那真是副极好的画,画上描着树影婆娑,画上画着当空皓月。
秦烟竭看着,突然附身将脸靠近坐在地上的素收,他带着一股如箭般的风,将素收耳旁的青丝微微撩起,素收面上的表情却未动,眼帘依旧低垂。
秦烟竭突然爆发出一股按捺不住的笑,他将额头埋在素收的肩上,笑得身体都开始抽搐,他笑声和着咳嗽声说:“素收啊,素收,我叫你画景,你还真的只是画景啊,怎么,那如画的美景,你怎么没全部画下来?!”说着,秦烟竭又猛地抬起头,他俊美的脸上因为狂笑而染上了些红晕,他直起身子,猛地伸出右手,指向前方,他的身子有些重心不稳地左右摇晃,再和着那直染他耳根的绯红,让他此刻显得有点像个微醉的人。
“就是那个啊!如此美景!你怎么没画下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听得素收冷汗直冒,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然后目光平静地顺着秦烟竭的指尖望去。
只见那里,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长长的头发遮挡住面目,雪白的皮肤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那些皮开肉绽的伤痕如同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往外流着鲜红的血,两个手执皮鞭的壮汉在他的身边,其中一个举起鞭,用力一甩,又一道伤痕出现在男人的身上。
素收不忍地闭起了眼。秦烟竭走过去,面带笑容地扯起男人的头发,露出男人的面容,那是一张邪美至极的脸,长长的鸦睫半掩着如水的凤目,目光因为疼痛而有些涣散,脸上沾满了血污,一张唇却微微往上勾着,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秦烟竭一把将男人推到了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到男人头上,咬牙切齿地说:“戚堂主,真是不好意思,我的手下没调教好,竟还有力气让戚堂主笑出声来,真是没用。”他脚下的力气愈加愈大,男人的手死死地抓着地,隐忍着不叫出声来,秦烟竭看到他的指甲快和他的肉分离,红色的血液流进土壤里,变成一道干涸的血路。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用力三分,这个男人就会头骨断裂,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让他死。可是此刻,他的心里被一股嗜血的冲动所笼罩着,那股血腥味甚至都直冲他的喉咙,到达了他的味蕾,可是他却觉得无比的愉悦。
于是他脚下的力量又多加了一分。
突然,一只笔,带着些残墨飞来,带着巨大的力道打在了秦烟竭的脚上,秦烟竭皱了皱眉,然后将脚从男人头上抬起,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素收。
素收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温和模样,他说:“烟竭,画毁了,也无意再赏景了,烟竭,我手酸了,累了,不如回去吧。”
秦烟竭看着他,突然笑了,他将头偏向一边,说:“好,既然你觉得累了,那我们就回去吧。”接着,他回过头,对着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壮汉说:“请戚堂主去地牢里坐坐。”两个壮汉立刻回过神来,抱拳应道:“遵命。”然后架起地上那奄奄一息的男人,朝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他们走远,秦烟竭才走过来,逼视着素收,声音里带了些怒气:“你倒是很仗义。”素收也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说:“你知道他不能死。”秦烟竭干笑了声,点了点头,然后兀自往前走去。素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他看着那一地的鲜血,不忍地皱了皱眉,将手里的画盖在了上面,然后他抬头望那天际明月,呐呐地说:“你也不忍看吧?”
明月静默无语,素收笑了笑,眉眼间似被月光染烫得温柔,他低沉着声音说:“你又怎么会知道呢?”说罢,他整了整衣衫,离去了。
风似乎比刚才更张狂了几分,摇曳着那些树的枝桠,显得有些张牙舞爪,突然,有两个人从树上窜了下来,稳稳落到地上。
两人皆着黑衣,一人年纪尚幼,头发盘髻,另一人轻摇折扇,一双俊美眸子里光华流转。
“少主,你看云青帮的人真变态,半夜三更在离他们帮这么远的荒郊野岭惩罚叛徒也就罢了,竟然还叫个人来作画?”年纪稍幼的那个人说。
另一人却未像他般愤愤不平,只轻摇着折扇,轻笑间鼻息似要吹开画里桃花,他声音慵懒地说:“云青帮的作风,狠辣异常,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只是,以秦烟竭的武功,要是没有那个东西,还真打不过他。”
“不过少主,究竟是谁,比我们还想对付云青帮,竟以治好少夫人的病为…”
摇折扇的人闻言突然目光一凛,严厉地看向那人,那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吐了吐舌头,将话锋一转:“不过那画画的人还真是变态,有人在自己面前受刑诶,他还能那么悠闲地画画,还真的画的是那明月当空的美好夜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是么?”他将折扇合起,在自己的额上敲了几下,然后走到素收遗落下来的那副画前,饶有兴致地笑着说:“我倒觉得他,画得很好呢。”
他的眼里露出些残忍的侵占意味,看得那年纪稍幼的人心底发凉。
对了,怎么忘了,我们少主也是个变态的人。
他愤愤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