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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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纷纷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一路狂奔溅起满街灰尘的两人,八卦好事者甚至已经沏好茶摆起了龙门阵。
“诶,你们说,那俩年轻人这么急吼吼地是去干什么呀”一位裹着花褂子的大妈率先发问。
“依我之见,像是私奔哪!”老大爷眯起昏黄的眼。
“哟,真的假的啊?何以见得?”一旁的年轻人凑了过来。
老大爷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抚着花白的胡须道:“年轻人,你的道行还不够啊!你且看那位男子,虽是在跑,眼里却带着笑,这是难以掩藏的拐了媳妇儿的兴奋之举;再看那位女子,面上有忧色,想来是怕被娘家发现内心不安。两人手牵着手,定有亲密的关系,这不是私奔是什么!”说着竟激动起来,刷地站起身振臂高呼,“小伙子,加油啊!我支持你们!”
一旁的年轻人啧啧赞叹:“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眼神还这么好,真是佩服啊佩服!”
接着便是冲我们一阵“加油”“要相信爱情”云云。
我虽被莫燃拽着跑,但所幸耳力极好,街坊的话被我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我不禁抚额无语,由衷敬佩起他们的想象力来。
“阿九,你还好吧”莫燃见我脸色愈加苍白,终于舍得在人烟渐少的田地停下脚步问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望了望跑过的路,狠狠剜他一眼:“再跑下去我都能直接去见阎王了!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那个卖糖葫芦的早在街上就被我们甩掉了……”“哈,我知道,只是好久没跑步了,一跑就停不下来。这边空气清新点,刚好也让你锻炼锻炼嘛。”他坐到我旁边,大气也不喘一口,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阿燃,我觉得那个男人应该是兰姨的人。”我喘匀气,冷静下来分析道。
莫燃不作声,像是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奇怪,但也说不出为什么,只好接着道:“你想,兰姨一直都防着我跟你逃跑,但这次竟然单独让我俩出来,绝对有问题!她应该是在试探我们,如果我们趁着这个机会逃了,有那个人跟踪,她也迟早能抓到我们,看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说完我拍拍莫燃,想让他注意着点。
莫燃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了会缓缓道:“不一定……”
我不明所以,问他:“什么不一定?”
他依旧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不一定是兰姨的人……”
我愣了愣,随即拍拍他的肩笑道:“不是兰姨的人那还能是谁的人啊?阿燃你别开玩笑……”等等!我猛地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开口,“难道,是他们……”
莫燃不可置否地点点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直觉告诉我,他们发现了我们还活着并且不会放过我们。”
“但,已经十年了啊!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要再次、再次让我们经历那种噩梦!”我激动地语无伦次,内心慌乱如麻。
莫燃抓住我的手,柔声安慰我:“阿九你别怕,我们还不能确定就是他们,也许是我想多了呢?再说了,他们还没有动手就说明他们也还没有确定我们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两个孩子,别怕,我们还有时间呢!”
莫燃的手很温暖,我能感觉得到,他也在恐惧着,但是此刻,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坚定,没有一丝动摇,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突然就笑了,莫燃惊异地问我笑什么,我摇摇头,依偎在他的怀中静静看着他,心想,我爱的少年有着如画般的眉眼,他很好,愿他一世安好。
就这么互相依偎小憩着,我正陶醉在这粉色的氛围中时,莫燃冷不丁站了起来,我一下子“啪叽”磕倒在地,心中的粉色泡泡碎成了渣渣。
“阿九,该回去了,晚了会被兰姨骂的吧?”莫燃把手递给了我。我抓住他的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没好气道:“好好好,走吧走吧!”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奋袖离去。走了两步猛然惊觉这个地方我还从未来过,扭头强笑道:“真是没办法,还是让你先走吧!”莫燃朝我不屑地挑了挑眉。
等走回藏春楼时,我和莫燃都是浑身尘土灰扑扑的,守门的差点把我俩当成乞丐拦下。
这个天杀的莫燃居然也不认识路!
在我们第十八次绕回起点时,我终于忍不住发怒,但这厮竟振振有词道:“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路的,走多了,就变成了路。”我竟无言以对。
待我换好衣服梳妆打扮完之后,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红日映红了白云,一层一层渐深,一层一层渐浅,像是被用心地挑染过,美不胜收。
我看得入了迷,回过神来时发现兰姨不知何时进了我的房间,正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惬意地看着我。
我连忙关上窗户,走到她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兰姨”。
兰姨点点头,示意我坐下,我听话照办,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她:“不知兰姨找九璎所为何事？”
兰姨笑了笑,却并不看我:“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我连忙摇头。兰姨又笑:“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晚上来的客人很重要,你别给我搞砸了。”说完摇着扇子起身就走,我急忙喊住她:“兰姨,今天……您有没有派人跟踪我和莫燃？”兰姨转过身,一脸莫名其妙:“我没工夫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怎么,有人跟踪你？”我听完心已经凉了半截,讪笑道:“没有,我只是问问……”兰姨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不语离去。
我木讷地盯着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
才刚刚入夜,藏春楼便果真热闹了起来。
兰姨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客人,笑得脸部肌肉都快抽筋了。摇着扇子一会和这位大人聊几句,一会和那位公子笑几声,忙得不可开交。我和洛莞跟着其他姑娘一同在厅里候着,看了半天,其中有不少是常客,没见到什么贵宾。想来贵宾都是用来压轴的,不会第一个就出来,不然怎么体现一个“贵”字。
“哎哟哟,杨公子,您可算来了,让楼里的姑娘苦等啊!”兰姨的嗓门突然提高了许多,转过头来朝我们使了使眼色,几个有眼力劲儿的姑娘立马拥了上去,把门口围得密不透风。
我朝洛莞苦笑一下,看着一大波人从我面前挤挤攘攘地朝大厅中央缓缓挪了过去。
兰姨跟在后面瞪了我俩一眼,让我们快点登台做准备。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我在台上抚琴清歌,洛莞伴着空灵的琴声柳腰轻扭,莲步慢移,如三月玉兰妖酌绽放。
一曲终了,一舞终了。
台下传来喝彩声,我与洛莞微微欠身鞠躬下台。
“九璎,洛莞,杨公子让你们过去。好好伺候着,这位客人你们可怠慢不起!喏，那位穿紫衫的便是了！”兰姨适时走来,指了指正中的大桌，话语中多了层警告的意味。我望向兰姨指的那桌,紫衫青年身旁还坐了个白衣青年,见我看过去,微微一笑,我私心觉得他长得面熟,像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我同洛莞一说,她也往那一看,淡淡答道:“这应该就是大众脸吧。”我恍然大悟。
“杨公子,九璎来迟,还望多包涵。”我笑着那紫衫青年道。杨公子盯着我看了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又把目光转向了洛莞,问:“这位姑娘面容清丽,敢问芳名？”洛莞看也不看杨公子,兀自冷冷道:“洛莞。”杨公子一愣,皱了皱眉头,眼中有些不悦,显然是不满洛莞的态度,我连忙在一旁解释:“莞姐姐向来内向,见到杨公子有些害羞,不敢多言语,杨公子切莫介意。”杨公子这才又笑了笑,指着那白衣青年道:“这位是我朋友,白家二少爷白华。在下杨筱。”白衣青年只是朝我们这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这冷清的性子和莞姐姐倒是异曲同工。
“二位姑娘请坐吧。”杨筱道。我道个谢,和洛莞款款坐下。仔细一打量这杨筱,竟觉得他也十分熟悉,但和白华的熟悉不一样,是对他五官的朦胧印象，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但我的记忆里确实从未出现过这个人,难道这也是大众脸吗？我疑惑不解。
杨筱注意到我的目光,问道:“九璎姑娘,在下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我闻言急忙收回目光,道:“九璎只是觉得杨公子与白公子甚是眼熟……”“哈哈,这不就是一见如故吗？看来我与九璎姑娘很有缘分啊!”杨筱哈哈大笑，很是爽朗。白华看了我一眼,竟然开了口:“我倒确实与你见过,就在今日下午。你在街上跑时撞到了我。”我幡悟，惊喜地一拍双手,居然是那时撞到的人。
杨筱在一边看看我又看看白华,惊奇道:“怎么，你们原先认识吗？!”
我刚想否认,白华却突然“嗯”了一声,算是肯定。我诧异地看向他，他淡然一笑，刹那间我竟觉得千年寒冰也为之融化，再仔细看，他却复又常态，冷淡如初。
难道最近眼睛真的不好使了？真真是岁月无情啊……我默默悲叹。
另一边。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华衣男人,两鬓微微泛银，正在独自下棋。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人……跟丢了!”一个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身上沾着糖葫芦的糯甜气味。
“是吗？不急,咱们的时间长着呢,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男人放下一粒黑色棋子,微微勾起嘴角,“将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