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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刺杀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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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景和同陈家家主碰面没几日,京城就出了件事。原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在街上调戏民女,让人拦了下来,小公子一个不顺气儿就让身边的护卫把那人活活打死了,纨绔弟子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寻常人早已见怪不怪,难就难在户部尚书是太后的人,而小公子打死的人是孟疏朗府上的一个账房先生。这两派原先就不对付,出了这事丞相一派更是想拿来大做文章。
孟时清将这事说道给景和听,听得他一脸茫然。
朝堂之事向来复杂难解,外有欺压百姓,内有贪污受贿,这些劣性早已根深蒂固。而孟时清想的是,将来无论他能不能当成这个皇帝,至少也要正一正风气。
景和看他眉头紧锁的模样,只以为是因为犯事的人是太后一派的,不好下手。但孟时清不这么想,他觉得这是给太后一派一次警告的最好机会。
翌日朝堂上,丞相一派自然极力主张“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绝不能轻饶户部尚书的小公子,户部尚书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悲声恳求太后看在他儿子年纪尚小不懂事,饶他一命。太后自然是想保下那个小公子,便看向孟时清,希望他能说点什么圆了这事。
孟时清沉吟一下,道:“臣以为,尚书之子今日年纪尚小便敢当街将人打死,若是再大些,恐怕…”
他话没说尽,但意思已经明了了。在这件事上,他站在丞相这边。
朝堂顿时哗然,众臣面面相觑,没想到孟时清当中就给太后摆了一道,就连季相和孟疏朗也都诧异地看着孟时清。户部尚书显然没想到孟时清是这个态度,险些昏厥过去,哆嗦着念道:“六王爷…你…你…”
孟时清对他不予理会,神情庄重地恳请道:“还望太后秉公执法。”
太后许久才反应过来,她看上去有些坐不稳,捏了捏眉心道:“哀家今日有些乏累,这事我们日后再议。”
“还望太后早日做出处决,给九王爷一个公道。”季相不等太后起身离去,便厉声说道。
太后敷衍地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踉跄。
下了朝堂,孟时清被太后身边的公公叫住,说是太后有些话想同六王爷说。孟时清早料到这出,摆手道:“太后身体不适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来日再说。”那公公知道太后使唤不动孟时清,便没有再劝,转身回禀去了。
到了晚间,宫外突然传来小公子被暗杀的消息。太后派人前去查看,小公子是被一枝暗箭夺走了性命的。箭头上淬了毒,从窗洞中射进来的,直击面门,一招毙命。户部尚书骤然痛失爱子,倒在房门口不省人事。
听说太后看了眼侍卫呈上来的箭,登时骇然,连夜召了陈家家主进宫商讨这事。
这些事都是景和后来听孟时清说的,他说时表情平淡,仿佛是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景和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事与孟时清的确关系不大,便也不作深究。他却不知道个中变数,是孟时清替他挡去了一阵腥风血雨。
后两日太后终于见到孟时清,她费了极大心力才压下满腔怒意,好让出口的话听上去不那么愤怒。
“王爷为何这么做?”
孟时清看了眼她捏皱的袖口,坦然道:“若是臣不除了他,怕是这事就会不了了之。那谁来给那条无辜的人命做主?”
“王爷对孟疏朗好心,便是对自己残忍。你这么做,让多少跟着你的大臣心寒!”
“我若不这么做,会让更多的百姓心寒。”孟时清这话说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太后一怔,面上有些苍白,“王爷从前做事不会这么优柔寡断,自从那个景和来后,你便…”
不等她说完,孟时清就打断她说:“太后若是期望我坐拥的是歪风盛行的江山,那这皇位我不要也罢。”
孟时清心下轻叹,这些日子来太后对于自己坐上皇位的执念太重,目光始终拘泥在这皇位之上,而他也助纣为虐,枉顾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转身欲走,又突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说道:“你我不过相互利用,而今太后想对景和下手之前,希望太后明白一件事,景和是我的人,谁要是敢伤害他,尚书之子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
说罢他转身离去,独留太后一人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失魂落魄。太后只以为孟时清不徇私情,没想到也是想借这事震慑一下她,不要打景和的主意。
当日孟时清羽翼未丰,太后一派又恰好需要一个傀儡做皇帝,便将自己的势力加在孟时清身上。如今他却借着这些势力逐渐培养起了自己的力量,并借机打压陈家。尚书府上保护重重,尚书之子却让人如此轻易地夺走性命,想来孟时清的人早已遍布朝堂。
太后错算这一步,但也早已没有退路。
这日景和在书房帮着孟时清一块儿处理奏折,说是帮忙打理政事,无非是帮着磨墨和整理书籍。孟时清偶尔会问他几句,想听听他在一些政事上的见解。景和心思敏捷,一点就通,他生在市井,孟时清打小就高高在上,恰好需要景和这样能从不同角度分析事情的人来辅佐他。二人甚至时常会因为见解不同辩论一番,到最后往往是孟时清听景和滔滔不绝,一边温和地拍拍他的头或者点点头,景和反倒被他盯得不好意思。
尚元进来时景和正红着脸反驳孟时清的观点,余光瞥到有人进来,景和不好意思地要从孟时清身边起身,却被后者拉住手,示意他安然坐着。
景和目瞪口呆看着尚元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孟时清双手接过木盘。尚元看了一眼景和,笑着朝他点头问好,他眼角眉梢具是意气风发,有些少年得意的味道。景和知道孟时清定是重用了尚元,心中也替尚元感到欢喜。
“王爷,这是我等连夜赶制出的最新箭弩,你看看。”
孟时清拿起木盘中精致小巧的箭弩,同寻常体格庞大的箭弩不同,此番工匠特意打造的武器十分袖珍,但该有的地方一个没少。孟时清看得啧啧称奇,景和拉着尚元在一旁寒暄。
尚元眉飞色舞地同景和说着近来的事,无非是他又做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脑中又有了什么精彩的构思。倒是他说的一句话引起景和注意,尚元说这些小巧的武器已经有一批开始用在军队里,并且反响不错。
景和近日来一直在宫中,有点风吹草动都不难知道,然而尚元提到的这事却没听孟时清提起过。待尚元走后他向孟时清说起这时,后者微笑道:“早先我同你说过,你未曾放在心上。”
景和一脸震惊,仔细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事的片段,却不得其解,问道:“何时说起的?”
“刺杀尚书之子的人是我派去的,太后见到的那枚箭也是我特意派人刻了字,用的就是尚元造出来的箭弩。”
听完这话,景和更是惊了半天,没想到那纨绔之人竟然是孟时清派人去杀的。那他当日…
“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将自己放到太后对立面?”
孟时清看着景和忧心忡忡的神色,觉得有些可爱,这个小笨蛋,自己在这儿操心他,他却在担心这些。
景和没有得到孟时清的回答,却见他凝视着自己,眼神温柔得让人不由沉溺其中,像是酿了许久的桂花酒,甘甜醉人。
“你…你看我做什么…”
“你说呢…”
景和的脸皮向来厚到没边,遇见孟时清却娇羞得如同黄花大闺女,“莫,莫不是同我有什么关系…”
孟时清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笑意更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说话。
景和心头一紧,突然意识到这事可能还真跟他有关。看孟时清的态度可能真是这么个意思,但他自己又不知道他同这些事的关系在哪,脑海中一团乱麻,正试图抽丝剥茧理清思路,孟时清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做好本王的谋士便好,其他的事无需小景你去忧心。”
这话说得撩拨意味十足,景和觉得他被孟时清的温柔牢牢地包裹住了,当即就没了思考能力。
许多事还是到了日后才一件件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