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琐语 ...
-
青年趺坐在地，宽大的衣袖和衣摆铺开一片浓丽春色。他身侧放着一只四层木箱，底下三层被依次拉开，露出里头零散的物品来。
最底层是一些小瓷瓶和摊开的小纸包，一颗颗药丸饱满圆润，色泽不一。上面一层则是些奇巧物事，其用途五花八门。再往上则是一些书卷，仅就封面和书名而言却泛善可陈。
枝头鸟鸣阵阵，树叶间隙洒下散碎金光，落在垂眸不语的青年脸上。这条路本就人少，他又懒得出声招徕，半日无人问津。
“卖药的，你这儿可有……”来者是个中年男人，搓着双手露出颇有内涵的笑来，呲出一口黄牙，“嘿嘿……”
青年眼都没抬，修长手指将最底层抽屉再勾出些许，却又顿住，“用于女子，还是男子身上。”虽是问句，却语调平平，且声音并不大，几乎要消失在春日熏风之中无法捕捉。
显然并无与人交流之意。
男人将瓷瓶放入衣襟，放下钱兜着手离开。
不多久，来了个二八年华的丫鬟。红着脸嘟哝着走近，“夫人真过分，小姐出阁偏让我来寻什么压箱底的……”
“喂！卖药的，不用我多说了罢，你有什么好的都给我，银子好说。”丫鬟前后左右看看，压低嗓门催促。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这位主顾，唇边缓缓扯开一抹笑。
少女轻轻地“啊”了一声，脚下不由自主退了一小步，脸上红成一片，甚至盖过了颊边胭脂色，艳若春花。
青年拉开那层东西杂乱的抽屉，状若随意地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玉桃，顿了顿，又加上一颗玉梨，包好之后从上面一层抽出一本书，封面端端正正写着“养生论”。
青年兀自翻开之后微微一笑，“拿错了，稍待，我为姑娘换一本。”
丫鬟抱着《归藏》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日头渐渐偏西，吹到身上的风多了几分凉意。肚腹之间亦是唱起了空城。不过钱袋倒是异常充实。
青年掂了掂手中的锦囊，笑得颇满意，对着虚空道，“明日便给屠苏置办新衣裳~”
树底下光线渐趋昏昧。一身黑衣的少年抱着断剑，凭空出现在明暗交界处。
“先生真是天生商贾。”少年靠树站着，语气冷淡，几乎有些讽刺。
“屠苏谬赞。”
“先生得空不妨去采药，药箱中一点正经药材都没有……”
“屠苏此言当真令我伤心……”青年作势垂首，模样倒有几分可怜兮兮。
“先生可曾听过坊间传言？”
“无非夸赞在下丰神俊朗，造福一方……”
“……”少年无语，一个转身，周身轮廓淡去，已是行将消失之兆。
青年伸手拽住少年手腕，“莫要与我置气了，难不成屠苏真以为在下风流成性、浪荡不羁……”
少年挣了一下发现是徒劳，干脆不做挣扎，亦放弃了隐去身形的打算，无奈回头，“先生自是有理。可松手了。”
“屠苏似是不很信服，在下只染指了屠苏一人，何来浪荡之说？”
“……”
“可是吃醋了？”
“……”
“也罢，下回再有姑娘家前来，不理她便是~”
“……”
“是了，屠苏本该怨我。”青年似有所悟。
“哼。”少年总算回了个单音。
“那本《养生论》我会收好，再不会如今日一般差点示于人前，毕竟画上之人……”青年凑近了些，末尾一句贴着少年耳垂说出，略微压低的嗓音带了几分邪气。
“……”少年这回干脆利落地甩手便走。
“屠苏莫走~~明日尚需同行除妖，言而有信乃是行商，啊不，为人之道……”
“我亦非人，何须与你讲究那些。”远处传来少年清冷音色，已是过了街道拐角。
青年收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背上药箱，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琐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