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君之计》刘后觉

4、大佛喝醉了

　　自入这东宫以来，除第一日时曾见到太子苏秦一面，便再没见过他的踪迹，于东宫的宫妃而言，许已是家常便饭。然而于我而言，却是个不小的转折。

　　这转折对我的生活造成的影响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所以我只好用最简洁易懂的说法说明这一切，我----失宠了。

　　本还有二三宫妃前来寒暄客套的院门，此时显得冷清异常，真真是门可罗雀。

　　然而比那悲伤的事是，随着我的失宠，原本的八菜一汤逐渐演变成四菜一汤，又由四菜一汤变成了一荤一素，到如今便只余一盘素的不能再素炒白菜了。

　　真真儿地心痛啊!

　　这东宫我算是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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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已要入夏，惊蛰一过，春寒加剧，暮春之际最好细雨连绵，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我缩在殿内躲雨，绿意坐在桌前悠悠然地抱了块儿布绣着什么。以前厌极下雨，不过是因为雨日中不能出去游玩。今日之雨却更惹人烦，绵绵密密全无声势，只虚虚地吊人胃口。

　　索性不再看雨，挪着凳子到了绿意边儿上观她绣花，那素手上下翻飞，便得花鸟虫兽，个个儿都颇具神韵如同鲜活一般。

　　我瞅着甚是新奇，便也起了心思学上那么一学，然而接过银针来却觉无从下手，吭哧吭哧地照着窗外桃花绣了那么一朵 ，颠颠儿地拿给绿意去瞧。

　　便见她沉吟了许久才道：“姑娘这是朵野花？绣的还是不错的。”

　　我直郁闷的抢过布来，气馁地道：“不绣了不绣了！”

　　“不若姑娘先从绣字开始？奴婢幼时便是从绣字开始学的。”见我脸色不对，她连忙建议道。

　　“本就是打发时间用的，何必花那么大心思去学？”我将那块儿布塞进旁边的衣服中，懒散的倒在躺椅上。

　　“怎么能不学呢？听说当今的淑妃娘娘就是因为一幅好绣品博得皇上青睐，从而步步高升。太子爷已有时日没到咱们宫中来了，姑娘得想个法子才是。”

　　又来了。。。。。。。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男人啊，哪个不是喜欢才貌双全的？姑娘闲暇时实应多学习学习，才好绑住太子爷的心。”

　　于是一堂别开生面，生动形象而又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征服男人十二法，如何在宫斗中拔得头筹”讲堂开始了。。。。。

　　我感觉又回到了幼时听夫子讲课的时光。。。。。。

　　我听得实在是糟心，憋了半天终是没忍住，问:\"你在宫外可曾嫁过人？”

　　她愣了一下，却仍是乖乖地答：“未曾。”

　　“那你都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嗫嚅道：“奴婢屯了不少话本子。。。”

　　我两眼放出精光：“你不早说，快，快给我拿来！”

　　待绿意抱着一堆话本子回来，我兴致勃勃的扒拉开一本又一本。

　　【回廊一寸相思地】，【三更月】。。。。。。。【长安一夜】？？？

　　我好奇的翻开书页，没看了几页便臊了个大红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管怎么说，这几日的精神食粮的丰富确实大大补充了物质食粮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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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绿意给我搬了个小凳在院中的桃树下，抱了个话本子如痴如醉地看，直到雨点儿又不大不小地打在书上才罢休。

　　桃花已被雨打落了大半，叶子长得茂盛，细细碎碎铺满了枝条，我忽然便怀念起了与陆大娘，陆小妹一起摘下桃花做饼子的时光。乡下生活虽然清贫，但人都生的淳朴，我与那一家人相处的甚是愉快。。。。。。。。。。。

　　“姑娘今日可还要去访姜良娣？”绿意端了盘儿桂花糕过来 ，撑起了油纸伞。

　　“这桂花糕可还有剩余？”我捻了一块儿放入口中。

　　“这是最后一碟了。”她回道。

　　“那便去吧。”我理所当然的回道。

　　若不是那日她当着众嫔妃的面儿将我叫了出去，我怎会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如今我生活拮据，一半儿是苏秦的缘故，另一半儿便是拜她所赐，不找她找谁？

　　于是施施然地起身去寻那姜良娣，自那日传信之后，我的生活质量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已不是第一次去姜疏影那儿蹭吃蹭喝了。

　　绿意后来又续了那天没说完的八卦，这姜良娣本是被皇上许了端王苏然，却没想到被苏秦横刀夺爱，生生儿将人抢了过去，虽然一对儿苦命的小鸳鸯终成了眷属，但皇上却因此事更加不喜苏秦，甚至想剥了他的太子之位，传与端王。。。。。。。。

　　我顿时就了然了，怨不得人家和你争皇位呢，抢了人家的女人，还不让人家掌权，世上哪有这样美的美事儿？

　　这因果轮回也真是巧妙，苏秦昨日刚硬抢了别人的媳妇儿，今日便被自己的亲侄子扣了个大大的绿帽，活生生的现世报啊。。。。。。。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掰着手指头将自己所做的错事细细数过，发现并未有伤天害理之事，才将心放进了肚子里。

　　毕竟如苏秦那般黑心眼的还是少数。。。。

　　我所居绣心殿与姜疏影的皓月轩相隔不远，然而雨天路滑，便挑了幽静的小道行去。我自入了这东宫便一向深居简出，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却没想到就这屈指可数的几次出行还能碰上这尊大佛。。。。

　　“参见太子殿下。”我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

　　他今日着了身黑色常服，更显得长身玉立，贵气逼人，身边罕见的一个侍从都没有。

　　我偷偷的在心里想所谓衣冠禽兽，便不过如此。

　　我屈了半天的膝，却未得到半句答复，抬眼看去，他却是整个人都倚在小径边植的绿竹之上，直压得那丛竹歪歪斜斜。长眸似是闭了许久一般，脸色微微透出了些不正常的红润，倒是褪去了平日的几分凌厉，显出些温润之意来。配上那大片翠竹和濛濛细雨，活脱脱儿一位那话本子上费尽笔墨想要描写的谦谦君子。

　　“殿下？太子殿下？”我试探地叫了两声。

　　我的问话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久久得不到回复，我顿时便慌了神儿。绿意更甚，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小径上转来转去。

　　我忙对绿意说：“你在这儿看好殿下，我去寻太医来。”

　　她却是不愿，压低了声音说：“奴婢去寻太医，姑娘可得自己把握好机会。”

　　绿意呀，怎么这般时候你还忘不了风花雪月的那点儿破事！

　　就见她连伞都不撑，一溜烟儿地跑去寻太医了。

　　我掂着脚，一只手高高地将伞撑过苏秦的头顶，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将手指伸到了苏秦高挺的鼻梁底下。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我被人抓住了手腕，用一个极大的力道甩到了一丛竹子上。手中的油纸伞“啪嗒”一声掉到青石板铺就的砖面上。

　　我“嘶”的痛呼出口。。入夏的衣服本就纤薄，就这么生生压在根根分明的竹子上，根本起不了什么缓冲作用。

　　他的眼眸如星星般晶亮，我的右手被他单手擒住，他用一种如小鹿般无辜的眼神迷惘地看着我。

　　这眼神盯我心里直发毛，心道莫非这太子得了什么痴傻之症不成？

　　他看了好一会儿，仿佛经过了极大的思考认出我一般，许是病的迷迷糊糊，竟如小孩子一样拿了那只空闲的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我忍住到了嘴边的笑意，突然很想用力地去揉揉他那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从前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苏秦生病时是这般的可爱！

　　不是平日里那充满疏离的目光，也毫无审问时蓄了威压的气势，反而像蒙了一层朦胧的月光般，褪去了刚刚习惯性的锐利，显得整个人如刚出生的小兽一样温良无害。

　　真的好可爱呀。。。。

　　他那好像用胭脂润色过的薄唇忽地勾勒出一丝放心的笑，紧锁的眉峰也如雨后天霁般消散开来，突然猛地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我僵了僵身子，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住他。

　　他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僵硬一般，整个人几乎要靠在我的身上，得寸进尺般的将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带了些酒气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道：

　　“阿真，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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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今天不更了？
可是，
我更了，
一个总能给人惊喜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