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繁华已落尽》敢叫不BT

3、狱中的将军

　　山坡上，莫若言将那张地图展开，又叠好，放到琴下，指尖轻轻地敲了敲琴身。
　　他站起身，看也没看睡在一边的乐夜，身形轻摇，向南苑方向去了。
　　一旁的乐夜翻了个身，头枕着手，似乎睡地正酣。

　　南苑•地底
　　这里，是这座监狱中守卫最少，看管最松的地方。
　　而这里关押的，却是庆国的镇国大将军，狄边城。
　　“吃饭了吃饭了！”狱卒拎着一桶黑色的，散发着刺鼻味道的东西走了过来，将那桶东西放到了门前，捂着鼻子，皱着眉。
　　狄边城走过去，用桶中的木勺子搅了搅那桶东西，盛起一勺，想都不想，一口喝了下去。
　　“你也算是个将军。”狱卒鄙夷地说，“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如，哎呀，真是悲哀呀，那个什么庆国第一文士刘什么的，早就绝食死了，哼。”
　　狄边城没有理会他，只是又喝了一勺，然后笑着对狱卒说：“你们的厨子手艺变好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狄某虽不说吃尽天下美味，也算是见过些世面，这么好喝的汤还是第一次喝。”
　　狱卒脸上的鄙夷之情更加明显了。
　　“那你就把它都喝了，都喝了呀！”
　　狄边城躺倒在长满了青苔的地上，打了个瞌睡，闭上眼睛说：“你不懂，好东西不能多用，不然岂非是牛嚼牡丹了。”
　　狱卒还想再说些什么，通向这里的石门却打开了，一群侍卫跑了进来，站在两旁，接着，便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那个狱卒慌忙跪下，口中高呼万岁。
　　狄边城却躺在那里，连眼睛都未曾睁一下。
　　良久，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看来狄将军很满意这里。”
　　狄边城翻了个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轻快的说：“满意满意，很满意，饿了便有黑菜污水为汤，困了就有青苔冷石做床，不饿不困的时候还有蟑螂与老鼠共舞，苍蝇与蚊子齐飞，有时还有蜘蛛结网飞蛾扑火可看，这样的生活，还真是美哉乐哉逍遥哉呀。”
　　南宫适站在牢门口，背着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又过了许久，狄边城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脸的舒服惬意。
　　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看看南宫适，笑言：
　　“原来您老还没走呀，这里寒气重，您老就不怕伤了您这万金尊贵的龙体？哎呀您老身体可真好，我就不行了，不过才二十六岁，就落下个风湿的毛病。”
　　南宫适冷冷一笑，转身离开了。
　　狄边城也笑了，笑地比他还要冷漠，只是这冷漠中，多了一份沧桑悲凉。
　　只是有一个人又回来了。
　　那个人打发走了狱卒，等那狱卒离开后，才对狄边城说。
　　“狄将军这是何必呢？”
　　“唐少爷这是来做说客的？”狄边城一边抠着耳朵一边说。
　　“不是，只是清正看到将军这样，于心不忍罢了。”唐清正恭敬地说。
　　“不忍就免了，我过地挺好的，只是唐少爷祖上也算是读书人，怎么就成了通敌叛国的王八蛋了。”狄边城笑着说。
　　唐清正顿了顿，淡淡地说：“从他害死了九王爷，逼死家父的那天起，清正就已经不是他的臣民了。”
　　狄边城点点头，重新躺下：“说得好呀，你也可以这么去告诉南宫适，从他将我手下万余名士兵活埋那天起，就不应该再想着我会投降。狄某虽不是什么忠臣猛士，但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还算是明白。”
　　唐清正不再说话了。
　　许久，狄边城又坐起来，看着他：“唐将军还有事吗？如果没事，可否还狄某一些清静呢？
　　唐清正看着他，突然跪下，行了个大礼，然后起身便走。
　　狄边城冷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了那段逃亡的日子。
　　衣食不保，性命堪忧，风餐露宿，却倒是逍遥自在，每至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倒是也能体会到一番别样的情趣。
　　如今，物非人非……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这是陛下的令牌，还不放我进去么？”一个略显气愤的男声显得极为突出。
　　“可是……”显然，狱卒对这个人倒是有几分畏惧。
　　一阵脚步声后，一个华服男子气急败坏的快步走了进来。
　　“开门。”他命令旁边的狱卒。
　　“柳公子，这，这……”那个狱卒还想说些什么，那个男子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放肆！我手中拿的是皇上的令牌，代表的就是皇上，我要你开门你还要和我说理么？若你想说，现在我们就去皇上面前说个明白。”
　　那狱卒连忙掏钥匙，边开门边说：“是是，柳公子别生气。”
　　那柳公子脸上的愠色仍未退去：“哼，你们这些贱民，不过是仰仗着陛下仁慈，不与你等计较，才容你们苟活至今，现在活地舒服了些，便忘了做奴才的本分了。”
　　那狱卒忙不迭的开好门，嘴里还不停的奉承着他，丝毫不敢得罪这个柳公子。
　　“还不快滚出去！少在这里脏了我的眼睛。”那柳公子踢了狱卒一脚，那狱卒连滚带爬地走了。
　　那狱卒已离开，柳公子连忙冲进牢里，扶起狄边城，低声说：“狄将军受苦了。”
　　狄边城斜着眼睛看着他，不无讽刺地说：“看来他对你这个替代品，还算满意。”
　　柳公子淡淡一笑：“若不是这样，絮飞今日，也见不到将军了。”
　　说着，他看看四周，低声说：“将军还能走吗？”
　　狄边城不说话，只是皱着眉，仔细打量着他。
　　柳絮飞拉了拉他的衣角：“将军，当日寒舍之中的结拜之谊，絮飞从未忘记，难道，将军忘了吗？”
　　当听到“结拜之谊”的时候，狄边城的眼神，突然黯然了下去。
　　“结拜之谊？哈，亏你还记得……”
　　柳絮飞紧张的看着外面，低声说：“将军如果此时不肯信我，莫不是要等三个时辰后，那个人拿着我的头颅来见您时，才肯信我吗？”
　　狄边城紧握着拳，咬牙支撑着站起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