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君子好裘

13、十三

　　晚上十时，陶微方回来。
　　桌上的菜一动没动，林欣色端坐在桌边等她。
　　陶微吐了口气，自觉有点沉重。可是现实如此明显的摆在面前，她没有选择。
　　让她知道也好，毕竟，旁观者也好，什么都好，人应该顺势地接受事态的发展与变化。
　　陶微把一叠资料放在桌面。
　　“这是控告方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受害者是一个叫甄菲菲的女孩，我们见过几位证人，证实9月18日那晚确实在龙城KTV和附近的小吃店见过唐昭文与受害人在一起，他们的离去时间与受害人所述的作案时间也十分吻合。”
　　陶微看了一眼林欣色，顿了顿，继续说道：
　　“受害人验身报告也出了，两者的衣物纤维吻合，可是有一样，依然验不出□□样本！”
　　她抬头看着林欣色，林欣色脸上讪讪的。
　　陶微的眼神有点锐利，仿佛要从她脸上寻找为什么一样。
　　是的，她亦是受害人。顺着陶微的眼神，林欣色又再艰涩地回到那个晚上，疼痛感与侮辱感将她麻痹，她已经不能再完整地记起某些细节，可是……她忽然记起一点，事过后，她下身并无湿濡感。
　　看着林欣色脸色逐渐发白，陶微亦惊觉到自己的急进。她别开视线，心想说对不起，可又知道更不能说这句，只能看着桌上的饭菜：
　　“我去把饭菜热一热，饿得很呢。”
　　林欣色无力地牵牵嘴角，仍然端坐不动，陶微站起来，把菜一碟一碟的拿到微波炉去加热。
　　两人匀没说话，空气突然凝固起来。
　　陶微背着林欣色，看着炉里转动的菜盘。
　　末了，她低低的说了句：“这次的控方律师，你我都认识，是程瑞华。”

　　拘留所内。
　　拘捕以来，唐昭文一句话也没说过，隔着玻璃，林欣色看到他脸色漠然，浅褐色的瞳孔一如她初见时的冷静自若。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倒流，他像是回到了她初见他的第一天。
　　第一次见他，她追逐着这冷静的瞳孔背后的内容，如今也是一样的眼睛，却叫她的心紧抽抽的痛。
　　一样的场景，她已经以自己探讨过这个中的滋味。
　　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爱何时而生，只是当一跤摔下的时候，粉身碎骨的痛。
　　陶微见林欣色待着不动，便道：“不方便的话，我自己一个进去，你在这看着吧。”
　　林欣色点点头，视线没有离开过唐昭文。
　　陶微于是进入了房间，坐于唐昭文对面，开始了她的工作。
　　玻璃如屏障一样隔在林欣色与他们之间，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表情的变化。
　　唐昭文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桌上的烟灰缸，他依旧是淡漠的。
　　陶微一直对自己的观察能力都很有信心，可是她看不进这个人的瞳孔。
　　作为辩护律师，她列举了所有对唐昭文不利的证供，并希望能从他个人处获得有利于他这一方的证据。
　　可是唐昭文的表情，叫她无从入手。
　　他好像很轻松，态度悠然，仿佛一切事不关己。这态度叫陶微感到懊恼，她心里知道这官司根本没什么好打，因为一切证供都对他不利，而他本人却又不作任何辩解。可是，作为律师的角度，她不会就此放弃，只有那么一点的挽救，她都会尝试。
　　“检验报告显示，甄菲菲身上并没有遗留属于你的□□样本，这一点对你来说无疑是有利的，”陶微正对着他说：“唐先生，据资料显示，你在之前的一宗□□案里胜诉的关键是这一点。”
　　唐昭文嘴角牵动起来，他笑了笑，抬起眼睛看着陶微。
　　“我并不想和你谈，陶小姐，”他缓缓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门外的那位小姐谈。”
　　陶微惶惑的看着他，不禁扭头看看背后，这种浮蓝玻璃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她转身只能在上面看到自己与唐昭文的倒影，而他却知道林欣色就站在外面。
　　“好，我去请她进来，”陶微道：“可是唐先生，我希望你能严慎地对待自己这一宗案件，如果你不希望外面的这个人继续为你伤心的话。”
　　她站起来，直径走出门外，对林欣色说：
　　“他知道你在，我说不动他，你和他好好谈谈吧。”
　　林欣色有点不解，她转过头看看里面的唐昭文，他正透过玻璃看着她们。

　　进入房间，坐在他对面。
　　仿佛事隔很久，而这个人，也仿佛别过很久。
　　林欣色本想自己应该正视他的，可到他面前她又怯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刚才一直在看的烟灰缸，而唐昭文却一直看着她的脸。
　　“为什么不说话？”唐昭文道：“我忽悠了外面那漂亮的女律师选择了你，你有权利向我发问的。”
　　林欣色抬起眼看着他，他的一双眼睛似笑非笑，不对，他的表情或许在笑，但他的眼睛没有。
　　“你应该接替你朋友好好完成她的工作，你看，她在外面多焦急，”唐昭文笑道：“你难道就没有要问我的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个中事实吗？你问，我一五一十的全部照实回答你！”
　　林欣色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脸，他强堆的笑容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瓦解，因为他看到他对面的这双眼睛开始慢慢凝结了一层水雾。
　　一滴泪珠滴落在她面前的桌面，她别过头去，泪水从另一边淌下来。
　　末了，她擦拭干眼泪，转过脸，翻开陶微放在桌上的文件。
　　“今年9月18日凌晨两点，请问你能告诉我你在哪里吗？”林欣色强作镇定地问，并不看他。
　　唐昭文并没有回答她，直直地看着她的脸。
　　想必他要的答案，已经从她脸上看到。
　　“欣……”他低低的唤了她一声。

　　陶微一直在门外看着他们，她听不到声音，只从表情来判断，此刻，她看到林欣色脸色煞白，她躲开唐昭文的注视，把文件盖上，站起来打开门走出来。
　　陶微不解地看着她，林欣色也没有看她，她把文件递给陶微，淡淡的说：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这工作，你自己继续跟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