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传说》蓝心翎

18、夕颜丨红颜薄命

　　很快，到了三日之期，清晨，木屋外停靠着一辆白色马车，随车而来还有一白一蓝两套礼服，一套白色的维多利亚公主礼服和一套蓝色的洛丽塔公主洋装。一切妥当后，我和忒巴缇丽娜登上了豪华的白色马车，马车内的空间很宽裕且舒适，虽路上难免颠簸，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路观赏着沿途风景，倒也惬意愉悦。时间便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那么短暂而弥足珍贵。我和忒巴缇丽娜两人被带到了斯洛伐克府的宴会厅隔壁的偏厅。相比嘈杂纷扰的宴会厅，我更喜欢这里，落得个耳根清静。紫宛走了进来，穿着白色绣着金色图纹的家族传统礼服和同色披风，嵌着家徽，比之前更显得俊美绝伦、气度不凡，无形中透出一种威严和稳重。
　　『欢迎你们的到来。衣服还合身吗？』紫宛笑着说道。
　　『很好，谢谢。一切都还顺利吗？』忒巴缇丽娜带着温婉的微笑说道。
　　『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紫宛说道。
　　『那就好。』忒巴缇丽娜点了点头，说道。
　　『一向聒噪碎碎念的某人，今日为何会变得如此安静啊？』紫宛突然把话头转向我。
　　『你，我才没有你说的那样。』我侧过脸去，不理他。
　　『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你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可不像是来送祝福的，倒更像来讨债的。』紫宛笑着说道。
　　『恭喜你，我走了。』说完，我转身即走。
　　『妮娜~』忒巴缇丽娜喊住我。
　　『这里你生地不熟的，你要去哪里？』紫宛浅淡地问道。
　　『我，随便走走。』我说道。
　　『妮娜不可任性，我们是来祝贺紫宛的，而不是来给他添堵的。』忒巴缇丽娜拉住我，低声温和地说道。
　　『紫宛，祝贺你荣登家主之位。藉此，也送上我最诚挚的忠告：不要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那会让你迷失自我，辨不清是非黑白，看不清前方的路；也不要赶尽杀绝，有时给别人留一条后路，也是在给自己铺路。愿真挚能扫净你心中的阴霾，留你一片纯净的蓝天。』忒巴缇丽娜握着紫宛的双手恬静微笑地说道。
　　『谢谢你，缇丽娜。我会记住你的话的。』紫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时，上次出现在木屋的那位儒雅男人走了进来，在紫宛耳边说了些话。
　　紫宛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转而对我们说道：『很抱歉，有一点私事要亲自去办。我已经安排了专门陪护，他们会保护你们周全直至宴会结束。我先失陪了。缇丽娜，妮娜。』
　　『没关系，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忙吧。』忒巴缇丽娜温和地说道。
　　紫宛点了下头，转身随管家走出了偏厅。
　　我和忒巴缇丽娜在待仆引领下，来到宴会厅现场，仿佛置身于一个浩瀚的海洋，人流穿梭其中，络绎不绝，零零总总，形形色色，享心悦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瑕接。我和姐姐忒巴缇丽娜找了一处较清静的角落坐下来，边喝着清凉可口的饮料，吃得美味的点心，以局外人的心态，静静地观赏这一切。
　　这时，走过来一位金发留着长辫子的绅士，他有一双极具魅惑清澈的血红色眼睛，带着一丝忧郁，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样，让人不舍得将视线移开。金发绅士向忒巴缇丽娜作出了邀请，忒巴缇丽娜和那位金发绅土相互凝望了一会，伸出手轻轻地放在那人的手上，起身，和他双双步入了舞池。他们相谈甚欢，气氛愉悦，从忒巴缇丽娜脸上，我看到了久违的幸福微笑，源自内心真正的快乐，我的内心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与嫉妒无关，更多的是担忧和惶恐不安。
　　自此以后，他们两人便来往频繁，交往甚密。而我曾不止一次想劝忒巴缇丽娜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这种行为形同与虎谋皮，与狼共眠，时刻危及自身的性命。可是，每当我看到忒巴缇丽娜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我的心却一下子软了下来。
　　一年以后，他们开始论及婚嫁事宜。为此，我和忒巴缇丽娜大吵了一架，之后，我心灰意冷地离家出走。这是第一次，我和忒巴缇丽娜意见相左，也是唯一一次，我和忒巴缇丽娜吵架。因为在那之后不久，我听到了一个噩耗，忒巴缇丽娜死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如晴天霹雳般，我的脑子刷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天旋地转，我的世界一下子黯然下来，开始四分五裂，土崩瓦解。后来我从紫宛的口中得知整件事的详情，在婚礼当天，新娘无故失踪了，据秘密调查所得，新娘忒巴缇丽娜是被撒巴特悄无声息地掳去，原因不明。伊原·利文·普罗米修斯，新娘的未婚夫，得知此事，只身前往撒巴特巢穴要人。双方因此引发对冲突，还大战了一场，这件事在整个血族领域引起了轩然大波，众说纷纭。这场战争还没有真正地分出胜负，据说是，被一位年轻美丽的人类女人平息了，而她本人也相应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婉拒了紫宛的挽留，离开了斯洛伐克公爵府，独自一个人回到了木屋，木屋里的一切如常，只是物是人已非。这里充满了我和姐姐忒巴缇丽娜的所有回忆。我生无所恋，曾想追随她而去。而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脑中总是莫名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着：
　　『无论多么痛苦，都要活下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好起来…』
　　我冲那个声音大喊：
　　『希望，何在？姐姐走了，把我所有的希望也一并带走了，我哪还有希望所言。你告诉我，告诉我……』
　　而我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我跌坐在地上，重新拾起那块瓷片，正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与其生不如死地赖活着，不如干脆地死去，一了百了。』
　　『谁？』我转过身，朝门口看过去。
　　『是你阻挠我的人杀那小子，还害得我一夜之间失去我的左膀右臂。按我说，你真的该死。』进来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白发蓝眸。
　　『……，你就是那个为了上位而谋害自己亲侄子的好叔父，哈迪斯·霍夫曼·斯洛伐克。你所做的这一切若是被你那傲慢自视甚高的哥哥知道，你觉得你的下场会如何？』我已经生无所念，开始肆无忌惮地用言语刺激他。
　　『哼，你找死！』哈迪斯掐住我的颈脖，将我按在墙上。
　　『不过，这些事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他已经死了，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死得好，死得真好，哈哈哈~』
　　『你杀了他？！』我惊愕地看着他。
　　『是又怎么样？他占着那个位置太久了，也该退位让贤了。斯洛伐克家族也该换换新血了。他仗着自己是嫡长子就享有至高无上的尊荣，而我是庶出，就该臣服于他，对他俯首帖耳，言听计从。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要让给他。我恨他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喝尽他身上的每一滴血，将他挫骨扬灰。可惜啊，这个老家伙不是死在我手上。你知道吗？他是被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的，哈哈哈~真是讽刺啊！他竟然也有这一天！这就是他自作孽不可活的下场！紫宛这孩子，还真是听话啊。我随便忽悠了他几句，他竟真的对他的亲生父亲下手了。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荣登上家主之位。讽刺的是，他是踩着他亲生父亲的尸骸攀上去的。这一点，还真像斯洛伐克家族的作风！』哈迪斯冷笑着说道。
　　『住口！别说了！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故意挑拨离间。紫宛是绝对不会做出弑父篡位的事情的。』我冲他怒斥道。
　　『绝对不会？你就这么肯定？这件事斯洛伐克全府上下都心知肚明，相信不久之后，便会传遍开去。到时，阿古斯亲王自会派兵前来讨伐问罪于他。他最终也避免不了被殊杀的命运。最后，斯洛伐克公爵之位，自然就成了我囊中之物了。』哈迪斯海蓝色的双瞳闪闪发亮，迸发出阵阵寒意。
　　『哦？是吗？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未免也太早了些吧，哈迪斯叔父。』紫宛从门口走进来，浅淡地说道。
　　『……』哈迪斯松开手，转过身，面对着紫宛。
　　『紫宛~』刚看到他，我感到很欣喜，随之而来，是困惑和不解。
　　『紫宛，告诉我，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只是在挑拨离间我和你的关系。』我看着紫宛，迫切地想从他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不，这一切都是真的。』紫宛平静坦然地说道。
　　『不！不不不！不—！！！我所认识的紫宛不是这样子的。不！从这一刻起，我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一句话！我不相信，不相信！……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姐姐走了，连紫宛也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离我越来越远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我抱腿蜷缩在角落，哭得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啧啧啧！你竟然连她也欺瞒，难怪她哭得如此悲怆。你真是不该啊，紫宛！』哈迪斯说道。
　　『话说完了吗？开始吧。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家主之位。今天我们就来一场公平的竞争。鹿死谁手，但凭实力。』紫宛平稳地说道。
　　『输的人将自动放弃家主之位，永不得再回斯洛伐克府。』紫宛补充道。
　　『好！一言为定！』哈迪斯摆了作战的架势。
　　『你先！』紫宛说道。
　　『狂妄~！』话音刚落，哈迪斯率先发动了一系列迅猛攻势。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不余遣力，从屋里到屋外，从地上到天空，再回到地上，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相互摩擦迸出耀眼的火花，几度交锋，又几度分开，战斗异常地激烈。两人的气场相互碰撞而产生的强大气流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尘土飞扬，带动着周围的树木剧烈地摇晃着，木屋被吹得吱呀作响，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大地在震荡，天昏地暗，狂风大作，分不清白天黑夜。只听轰隆一声，整间木屋瞬间倒塌下来。千钧一发之际，紫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带我远离了木屋，就在这时，哈迪斯抓住了空隙，直指紫宛的要害，一剑刺过来。
　　『小心！紫宛！』我未曾想太多，就只身挡在紫宛的前面，以血肉之躯接住那致命的一击，剑从我的背穿过我的胸，我用力推开了紫宛。
　　『唔—！』我深深地哼了一声，身体徐徐地向前倾倒下去，跌撞到紫宛的身上，耳边回响着紫宛的声音。
　　『请你去死吧，哈迪斯叔父！』紫宛张手把哈迪斯弹出几米远，与此同时，将哈迪斯的剑从我身上迸射出去，剑柄先入，刺穿了他的心脏，哈迪斯双膝跌跪在地，呻吟了一声，当场毙命。
　　『妮娜……』紫宛抱紧我，呼喊着。
　　『你，不要难过。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依然是那个冷酷而又温柔，我们所熟识的紫宛。我终于可以去见姐姐了。』
　　『不，还不行。我不准你死。听见吗？妮娜·波恩·克里斯蒂娜。』紫宛的声音越来越飘渺，越来越远，远到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