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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之后的对玉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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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着。
我看着身边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心情有些恍惚。闭上眼用力回想了一遍才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一场梦。
几小时前,我和胖子用鬼玺打开了青铜门,看到闷油瓶站在门后,迟疑了一下向我走来,说:吴邪,带我回家。现在,我们距杭州还有不到两小时的车程。
他还记得我,我听到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散了,就像十年来背负的重量一下子全都落地,我身心俱疲,却又喜极而泣。
我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如果那个人不在门后,我也不会进去找他。也许他已经在终极找到了更好的归宿,我亦没有必要再插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闷油瓶会失忆,那样的结果我会安然接受,大不了再给他介绍一遍我和胖子,再带他回杭州,让他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一个人,如果丢掉了记忆便是一副空壳;无论他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始终是个人,一个会痛苦、会迷茫的人。我不会再让历史重演,即使选择权不在我手中;我想看到一个会哭会笑会撒娇的闷油瓶,而不是背负着沉重的过往独自寻找与世界的联系的张起灵。
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也是我潜意识里最想要的。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我所熟悉的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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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5点左右我在车站和胖子分开,他去置办接风酒,我带小哥回家洗澡休整一番便赶往楼外楼酒店。路上胖子打电话来催,我数落他不就是个酒局吗,小哥刚回来气还没来得急喘一口呢你他【瓶邪】妈急什么急?胖子话里带着委屈说今天真正的东家不是我胖爷,天真你来了不就知道了!我见他说话躲躲闪闪的就觉得这事不对,挂了电话看向副驾驶的闷油瓶,霓虹灯在他脸上映出一个个光影,记忆中模糊的容颜此刻却清晰到不真实。从长白山回来的路上,我不知疲倦的给他讲了一大堆最近发生的事,嗓子都哑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不说话,偶尔发出个单音节,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我看着他浴在灯光中的侧脸忽然觉得一阵心安,他就在这里,在我能看得到、触摸得到的地方。
如今的杭州第一酒楼已没有了十年前的影子。历经十年,楼外楼翻修了四次,每次都是下了血本,效果自然也是不必说的。在三楼雕刻这花鸟镂空图案的屏墙中绕了几绕拐至一雅间,还没敲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眼望去,便知那位“东家”是何许人也。“天真,小哥,你俩怎么那么磨蹭啊?你胖爷我都快饿死了!”我没理会胖子,对着胖子对面坐着的人毕恭毕敬喊了声:“二叔。”二叔面带笑意道:“小邪,还不快把张小哥请进来?”我暗想二叔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跟那闷油瓶子关系好到这种程度?把所有的疑惑暂时堆在一旁,把闷油瓶让进主座。瞟到胖子正对我无奈的笑,我心一横,管他呢,先看看二叔想干什么。
菜很快便上齐了,胖子一脸不爽的等二叔慢吞吞的敬酒,那俩眼珠子都快掉碗里去了。我有点不耐烦,应了几次酒就听到二叔开始堆客套话:“当年多亏了这位小哥,我们家吴邪也提过,斗里都是你关照才平平安安的。道上的谁不知道你哑巴张?小邪他也是三生有幸才跟你结识,这十年,我们吴家欠你的!”说罢就是一敬,仰头便干。闷油瓶眸子里似乎闪过什么,也不含糊,居然也拿起酒杯缓缓饮下。胖子见老过场还没有要完事的意思,伸出一只手搭上闷油瓶肩头,戏谑着打起了哈哈:“行啦,二爷,天真这不是在这么,以后跟小哥就不分开了,让他慢慢还不就得嘞!”我边琢磨着这死胖子什么意思边骂道“唉唉,胖子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怎么听这话这么别扭啊!” “哎呀,管他别扭不别扭,我问你,咱们还是不是倒斗铁三角?小哥回来了,咱们就得尽全力帮他一把,不能再让他老是一个人斗里来斗里去的。你那几年不是想人家想的整天失眠吗?是谁说要把小哥接回来当西泠印社老板然后你就当老板娘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想这胖子不但光捡些没用的说,还挺能歪曲事实的!老子说的明明是“让小哥帮忙看店,我付给他工资”,怎么到他嘴里就变味儿了呢……追打着该死的胖子,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吴邪。” 我向后望去,闷油瓶正看着我,打了个寒战三步并作两步就回到了座位上,胖子也灰溜溜的回来,随即换上一脸怎么看怎么猥琐的笑,举起酒杯朝闷油瓶一敬道:“来,小哥,咱们感情深,一口闷!” 闷油瓶也跟着干了一杯,我好奇起来,这闷油瓶酒量似乎不错啊。穿着旗袍的招待小姐马上又给他斟满了酒,好家伙,五十多度的茅台,再来一杯还不醉那就不是人,是神。
这边闹闹腾腾的好不容易静下来,就听二叔道:“动筷吧!”
这里没旁人,就二叔、我、胖子、闷油瓶,还有几个吴家的老伙计,都是我小时候见过的,很是脸熟。我清了清嗓子,看着二叔开口道:“二叔,别告诉我您大老远跑到杭州来就是为了跟小哥说一堆没用的。有什么事直说,只要是侄子我能帮上忙的,自然不会不管。” 二叔年过半百,却还朗实,满意的大笑几声眯着眼睛道:“不愧是吴家人,这点小九九瞒不过你。不错,这次我来是有事相求,不过大侄子你帮不了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抿一口酒。胖子也放下了筷子,像是等着听评书,边看向我和闷油瓶。这老狐狸果然有事瞒着我们,但是我帮不上忙,他是想借闷油瓶?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那是不详的预感。果然,只见二叔端正了身子,把目光投向一边的闷油瓶:“张小哥,这次如果你肯帮忙,我吴二百定会涌泉相报,什么条件我都会满足。” 我颇感意外,是什么能让二叔下这么大的血本?又望了一眼闷油瓶,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我知道他在认真听。“前几天吴家的马盘被雷【瓶邪】子盯上了,也不知怎么弄的牵出了一条喇嘛盘,几个筷子头骨干都进去了。长沙那边看的实在紧,几笔大生意就这么搁着不敢动,眼看伙计们饭碗都要砸了。我认识的局子里的人,都说这事无能为力,我就觉得这事有蹊跷。果然那天有个人上门来找我,给了我一块玉佩,我一看就给惊着了,你们猜怎么着?”二叔又是一顿,还真以为自己是在讲评书呢?“怎么着??”胖子先沉不住气,筷子掉地上了都没理。二叔忽然向四周望了望,几个伙计立即会意,把两个如花似玉的服务员打发了出去。只见二叔在皮包里翻找着,提着一块玉放在桌上。“wokao,这不是……” 这通体透雕的玉佩,不就是一个月前北京某博物馆被盗的螭虎玉佩么?!听说那贼连警报都没触到,轻而易举就用假的掉了包,怎么会在二叔这里?我差点趴在桌上,却听闷油瓶幽幽道:“吴二爷,您这是何用意?”二叔瞟了一眼拿着玉左看右看的胖子,不,准确的说是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块玉,叹气道:“那个人只是个捎信的,他们老板托我们找另一块玉佩。” “条件呢?” 我感到一丝无奈,是什么人偷了玉还明目张胆地找另一块?那螭虎玉佩是当年广阳倾王墓里挖出来的,一看就是对玉,但考古队只找到一块,另一块连他们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我们?“其实我那时已经隐约猜到,盘子里出事跟他们绝对不会没有关系,果然那人说只要事成便会替我们解决官面儿上的事,还会给我们会一笔不少的报酬。虽然是威逼利诱,可我们也不得不答应啊。”二叔的样子很是稀松平常,但仔细看会发现他轻皱的眉头,“钱我倒是看得开,但生意……可不能不做啊。” “既然他们主动来老吴家的地盘找您,您肯定已经查过他们的底了吧?是什么帮派能搅乱咱们的盘子?” 我好奇心又上来了。“啧……查了,但是……” 二叔摇摇头,我明白他是没查到,这并不奇怪,要是查到那才是怪了呢。“ 但是,能在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的势力,我们能不动就不动。” 二叔没有动酒杯,而是端起一杯西湖龙井轻啜了一口,眼皮低垂,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所以,您就想让小哥下斗?” 旁边的胖子突然开口,把我吓得够呛,突然又回到了正题,说这么多,还不是得闷油瓶出马?
只是……我看了一眼二叔,又瞟一眼闷油瓶——凡是得动用哑巴张夹的喇嘛,不出意外都是些凶斗。“不行,小哥才刚回来,不能……” “ 我的资金已经不够周转了,再拖下去,吴家的盘子就要散了。小邪,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根本不可能体会的到。” 二叔不再掩饰脸上的严肃感,直接打断了我,“要是张小哥答应帮这个忙,那你就是整个吴家的救命恩人,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吴二白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 我忽然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在我身上,转过头确认却发现闷油瓶正出神地望着从胖子手中夺出来的玉佩。许久,就在我以为没有下文的时候,他开口了,“好。”
靠,就……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不会是因为二叔那看似丰厚但实际又很离谱的条件吧?不,不会,闷油瓶应该不是那种人。
“爽快!这是那人留下的地图,玉佩就在太行山脚的晋王墓中,早去早回。” 二叔“啪” 的一下拍在桌上一张图纸,“以后我们家吴邪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噗!!” 刚入口的美酒就这样被我毫无风度的喷了出来,他【瓶邪】娘【瓶邪】的怎么有种被老狐狸给卖了的感觉?狼狈地接过旁边递来的纸巾,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递纸巾的居然是那只闷油瓶子,原来闷油瓶也有细致的一面啊。再一想不对,果然那瓶子嘴角挂着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再怎么看都是嘲笑啊喂!我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尴尬的忽略掉已笑背过气的胖子,开始郁闷地夹菜。
后来大家都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本来还想反对让闷油瓶下斗的事,不过他自己都答应了,我已经不指望能劝动他了。
郁闷,喝酒。
============================(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