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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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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贤庭庄出来,元冲半扶半架带着白锦返回自家店中,就近找了把椅子将人往里一塞,冲着门口看热闹的伙计吼道:“看什么,快去请胡大夫过来!”
伙计哪儿见过他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拔腿就往隔壁跑。
元冲半蹲下来,一手固定住白锦的右前臂,一手握住他的手掌,冷脸说道:“忍着点。”手掌顺势向内侧一推一压,“咔吧”一声,脱臼的手腕被他推回了原位。
白锦疼得哼出了声。
元冲抬头望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说:“现在知道疼了。”早知如此,为什么还偷跑出去被人一顿好打。后面一句是他在心里想的,没有说出口。
眼神与元冲正对上,瞬间又移开,心虚吗,或许有那么一点。白锦思索着如何跟元冲解释,他现在定是满肚子的疑问吧,只是不知他要从何问起,自己有没有准备好答案。脸扭到一边,竖着耳朵等待元冲发问。
元冲见白锦把脸瞥开,一个深呼吸,直起身子站到旁边,双眼紧盯着门口等大夫进门。他确实有满肚子的疑问,以至于憋得他有些气闷,他现在就想拍着桌子问白锦,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他也清清楚楚地记得,白锦曾经说过,有些事,是要等到该说的时候才会说的。上赶子不是买卖,鉴于前几次的经验教训,一旦白锦表露出绝口不提的态度时,就算他问了又如何,他能得到答案吗?白锦以为用这种借口来搪塞他,他就会放弃了?错了,他一定会等到那个“该说的时候”,等到白锦亲口告诉他一切。
然而,元冲现在只能一边生着闷气,一边猜测着对门那个小白脸的来历,难道是白锦以前的姘头?啊呸呸呸,怎么可能!
白锦等了半天没人说话,转过头又好奇又小心地打量起元冲,这人黑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该不会还在跟那人怄气吧?
想到轩辕隋影,白锦脸色阴沉。刚刚那人下了狠话要把元冲搞到家破人亡,是认真的吗?倘若真是说到做到,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害了元冲?
思及至此,白锦好像受了当头一棒,心底冰凉。
一个独自生着闷气腹诽他人,一个满心愧疚思考应对之法,二人皆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
这时,出门请大夫的伙计回来了,刚进门,又被元冲黑着脸瞪着眼吓了一跳,说话也结巴了。
“老……老爷,大夫请……请回来了。”
紧跟着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肩上背着个药箱,一身青灰色的旧麻布衫,人长得温顺老实。少年跨过门槛,也没敢往里走,在门口卸了药箱小心放在脚边,对元冲认真行了一礼,喊了句“元老爷好”。
元冲见得来人,对着伙计怒道:“不是叫你请胡大夫吗?”
“这……这个……”
伙计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少年赶紧接过话头,毕恭毕敬地说:“请元老爷见谅,师父早些时候去城西出急诊,现下还未归来。小生看店小哥催得着急,就壮着胆子先过来看看。”
元冲鼻子一哼,“你一个看店的,懂看病么?”
“请容小生一试。”少年给元冲做了个揖,心知这位老爷是看不起自己,态度上更加诚恳了几分。
元冲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虽然心里略带不快,终究不想耽误了诊治时机。
少年见元冲并无反感之意,询问道:“请问是哪位需要……”问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随即被一声叫喊给打断了。
“青松哥!”元秀秀把着楼梯扶手兴奋地叫了一声,转眼看见元冲和白锦还在,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她在楼上隐约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匆忙下楼确认来人后,着实让她激动了一回。
少年见到元秀秀,竟突然慌张了起来,说话也跟着结巴。
“大……大小姐。”
元秀秀快步走下楼梯,小跑到他身边,笑着问道:“青松哥,你来我家做什么呀?”
“出……出诊。”少年老老实实回答。
少年唤名许青松,是刘子轩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因着家中父母早逝,穷苦不堪,被刘家收留在店中做长工。刘家药堂有一位胡姓神医,以前在京城做过太医,后来告老还乡,被刘家重金请来店中坐诊。胡神医看中许青松勤奋好学,便指点他修习医术。许青松平时常称他为“师父”,却是从未敬茶行过大礼的。
元秀秀听他说来出诊,“咦”了一声,正想问清楚,这边元冲已经不耐烦了,他可不是请那小子来跟他闺女眉来眼去的。
于是板着脸示意道:“你,快过来看看。看不好就叫刘子轩罚你的工钱。”
许青松如蒙大赦,赶紧提了药箱来到白锦跟前。
元秀秀也凑过来,关心地问:“白叔叔这是怎么了?”
白锦略微伸手,说道:“没什么,脱臼了而已。”
“哼。”元冲没好气地哼哼,心想,你这都是自找的。被白锦瞪了一眼。
许青松伸手轻托住白锦右手腕,微微按了两下,说道:“手腕应是及时复位得当,只是筋脉受损,有些瘀血壅滞,没什么大碍。”说着半蹲下来,在药箱中翻出一副膏药,“我师父新熬制了几副跌打膏,可以活血祛瘀,消肿止痛,正好给这位老爷用上。”
元冲点点头,“行,赶快给他贴上。”
“还请元老爷备些热水和手巾。”
元冲招呼伙计去办了。
许青松又从药箱里找出半截蜡烛点燃,用力扯开膏药纸,将膏药摊平后放在火上烘软。
伙计端来一小盆热水放到桌上,递过手巾给他。
许青松手上烘着膏药,想去接过手巾,又一时挪不开手。身旁的秀秀灵巧地从他手中取过膏药,笑眯眯说道:“我来帮你。”
“谢……谢谢大小姐。”脸上一热,赶忙接过手巾,用热水洇湿了,给白锦擦拭肿胀之处。
白锦看这个少年郎中低头擦的仔细,耳朵却红了半边。心想,原来这少年叫青松,估计就是秀秀的心上人了,上回送礼便是送给他的罢。心里感叹着两个孩子可爱,嘴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元冲沉着脸,见他盯着那少年笑得一脸灿烂,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今天真是一个两个都叫他看不顺眼。
“行了,别擦了,赶快贴。”贴完赶快走人。
元秀秀递来烘好的膏药,少年难为情地接到手上,又道了谢,晾了一会儿才给白锦敷到患处。
带着热度的药膏接触到肿胀的手腕,略微不适过后,疼痛有所减缓,气血通畅起来,确实比之前舒服许多。
许青松又从药箱中取出两幅膏药,对白锦交代道:“跌打膏一日一副,连续贴敷三日,三日后复诊,先看疗效再定量即可。”
“谢谢。”白锦正要接过膏药,却被元冲抢先截了过去。
“行了,都知道了。”招呼门口的伙计道:“阿晨,领这位大夫去算诊金。”
“我带他去!”元秀秀自告奋勇,牵了许青松的衣袖便要带他去二楼。
少年本想再说些什么,无奈元冲面色不善,只好就此打住,跟着秀秀上二楼去拿药钱了。
“拿来。”白锦伸手到元冲面前向他讨回膏药。
元冲装作没听见,捏着药负手到背后。
“药拿来,开给我的,你能用吗?”
“哼,我怕你不按时用药,先替你保管着。”说着脸扭到一边,负气模样。
白锦被他的举动逗得扑哧一笑,“真是小孩儿跟小孩儿斗气。”从那少年进门,他便一直不给人家好脸色,如此小家子气,以后若是当了岳父可怎么得了。
“呦,哪来的小孩儿呀?”门口传来一声打趣。
二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陈管家来了。
“老陈怎么来了?”元冲问道。
陈管家提起手中的食盒说:“这不有人传话回来,说老爷中午在外面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大夫人在店中忙,也不回去吃了。正好今天厨房做了些大夫人爱吃的,老太太就叫我送些过来。”
紧接着“哎呀”一声反应过来,“已经这个时辰了,老爷这是不出门了?那这饭菜可带的少了。”
“哦,我过会再出去,你先给她们送去吧。”元冲被他一提醒,原来自己中午还打算带白锦出去下馆子呢。
陈管家应了,刚要往楼上去,正巧与下楼的许青松和元秀秀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还没等人各自离开,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贤庭庄的黄掌柜双手托着一物,满面春风地跨过元家门槛,惹来众人纷纷侧目。没见过此人的皆看个好奇,可白锦却心头忽地紧绷起来。
元冲倒是一脸的不屑,那小白脸的手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讥笑道:“这不是对面看大门的……”
“黄掌柜。”白锦起身直视来人,看他究竟有何动作。
黄掌柜面带笑容,略存深意地对白锦说道:“白公子,我家主人叫我把这个还给你,说是以后可别再丢三落四了。”说完两手一伸,将手中之物呈现在众人面前。
元冲一见此物,脸色更黑了,心中暗道,果然是你拿走了。
这厢没离去的陈管家三人一同看了过去,心中好奇非常。连同一旁候着的伙计,也伸长了脖子,看清之后心里纳闷,这不是我翻出来的那把匕首么,怎么跑到别人家去了?
屋里六七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白锦身上,纷纷好奇,把刀落在别人家是怎么回事啊。
白锦被人盯的浑身别扭,对面那人摆明要刁难他,让别人看他的笑话,他若是现在开口解释,定是越描越黑。
刚伸脚出去想直接取回匕首,左手突然被元冲拉住,不动声色将他按在原地,自己反倒踱步出去,一脸豁然地说道:“这不是我那护身家伙吗,我说掉到哪去了,原来是被黄掌柜的东家拾去,还特意送回来,真是多谢了。”
元冲从黄掌柜手中接过匕首,手腕一翻,抬脚将匕首插入靴中,动作一气呵成,看似习以为常。
黄掌柜挑挑眉,也不畏惧元冲警告的眼神,笑着拱手道:“既然已物归原主,鄙人便告辞了。”
待黄掌柜离开,白锦终于松了口气。众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该干嘛的干嘛去了。
“走吧。”元冲回头叫了他一句。
“去哪儿?”白锦疑惑。
“出去吃饭呀,你在这有饭吃么?”
“好。”这次倒答应的痛快,谁叫元冲刚才替自己解围呢,就随他的意罢。
贤庭庄内。
轩辕隋影负手而立,问:“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
“哦,有何反应啊?”
“倒也没什么,只是那元冲说是他掉的,顺手取了回去。”
“哼,这人反应倒快,看样子还挺护着他的嘛,有意思。”
转身吩咐道:“抓紧收拾,后天开张。”
门外之人有些犹豫,答道:“可后天是七月十五,凡间都忌开张,就算开了张也无人敢光顾啊,是不是另择他日……”
“不用,”冷笑着说,“只要进门就给红包,还怕没人来么,我可是要办的热热闹闹的,哈哈哈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