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精病二三事》刘素薄

3、今生

　　洛生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灵光。旁边有些嗡嗡的吵人声音，低低续续得听不真切。

　　好半响，四周才安静下来。眼皮上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起身，全身都是疲软无力的感觉。自己僵持了许久，终又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几日后了。她试探着睁眼，克服眼皮粘滞的痛感，成功看见了自己躺着的屋子。

　　 这里显然不是自己的布坊，墙壁、地板都是一片空荡的雪白，她似乎卧在一张床上——毕竟这样式很像。床边上有个“怪异”的铁制支架倒吊着一个她陌生的透明瓶子。瓶口接着的长长的细管正将一种透明的液体滴进她手上的血管里——细管的另一头扎在她的手背上，用白色的布状物质［医用胶布］掩盖住了，但那种针刺入血肉的感觉她并不陌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拽掉了细管，还不忘扯掉手上的白色布状物。零星的血滴从手背上的针孔渗了出来。洛生不甚在意，她用双手撑床，想要站起来。一阵眩晕袭来，她又跌坐在床上，发出撞击到床铺的声音。她有些恍惚，忧心注入了什么毒剂迷药。

　　  门几乎是应声而开，进来的是个眉目青稚舒朗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光景。看着洛生，一脸惊喜。“姐，你醒了！”洛生狐疑地打量他，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温和。“嗯。”

　　  少年穿着一身在洛生看来着实怪异的短衫蓝裤，头发也短得离谱，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笑得一脸灿烂阳光。洛生几乎下意识低头，看见自己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衣长裤，空荡荡地宽大无比，柔软的布料微微摩擦，竟比亵衣还要棉密舒适。她微微错愕，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走近了才看见被扯下的吊瓶，立马心急起来，变声期嗓音的几分沙哑这才显现出来。“呀！你干嘛把吊瓶拔了……”他皱眉，“姐，你现在还很虚弱啊！”他几步冲过来，抓过洛生的手，端详了一会儿，看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放了下来。手越过洛生头顶，摇响了铃铛。少年带着几分嗔怪瞪了洛生一眼。洛生怔住，任对方抓过自己的手，没有反抗。

　　   洛生看他， “我不认识你。”她眼里沉静，心下竟没有一丝徨然。少年一怔，喃喃低语，“现在连人都不认识了吗？”他似乎被巨大的悲伤笼罩，脸上是微微瑟缩的茫然和恐慌。

　　  不管有多么不可置信，洛生也只是在这陌生环境中醒来时有过无措仓皇。当她看见少年时，心里已经是一片安宁，明明是陌生到怪异的环境、素不相识的奇特打扮的少年，可洛生就是知道，他不会害自己。她相信他，这种感觉来得突然又坚决，她不得不信。

　　少年迅速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蹲下身子，和洛生平视，脸上迅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声调温柔，“我是洛易，是你的弟弟呀，”略一停顿，仿若玫瑰花的唇瓣张合，“你怎么能把我忘了呢，姐？”似叹息似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