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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情篇(2) ...

  •   王家这几年因为二小姐有经商头脑,家底丰厚了不少,在黄粱村正经算是富户,有钱人家。别说小厮雇了不少,就是几位小姐也先后娶了几位小爷。
      三小姐梅春学了一身武艺,又因为在江湖闯荡了几年,倒是与黑白两道都有些交情,更别说娶的第三房小爷正是同门师弟,这一下子别说在黄粱村,就是在整个州府也是很有名气的,王家有二小姐三小姐光耀门楣,那真是风头正劲。
      二小姐梅月是当家主夫爷的女儿,大小姐死后,整个家就交给了这位二小姐。二小姐平时不怎么在家里,偶尔回来也只在自己房里与夫婿及几位小爷聚聚。
      听说二小姐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州府里的公子爷们儿都以能成为二小姐家的座上宾为荣。

      这天,正是八月初五,离中秋也不过十天光景,也正是这天,王家邀请了贵客。
      对于贵客的身份,王家一直保持缄默,就连伺候的仆人都不知道,只知道是打南方来的。
      对于这一切,已经麻木的刘实并不在乎,他要做的就是干好自己的活儿,不让管家再挑出自己的毛病。若是管家只罚他,倒还好。不知是不是官家也看出了他对于疼痛及生死的不在乎,所以,只要他有什么错,管家就会罚小冬。
      小冬是第一个对刘实好的人,这几年里,他和刘实就像是亲人一样,互相作伴,互相关心。
      刘实是因为当家主夫爷的命令,始终都是低等奴仆,而小冬则是因为人有点憨,有点笨,所以也就一直是低等奴仆。
      整个王家看来,恐怕也只有这两个人还是作为低等奴仆而存在。

      王家的大宅院比以前大了不少,前后院在入夜后都挂了大灯笼,那灯笼红的耀眼,红的让人有种如置身梦幻之中。
      前院里,有人还在忙着,毕竟这贵客究竟多贵,谁也不知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二小姐三小姐都吩咐了要好生准备,就不得了。

      黄粱村的村尾,住着全村最贫穷的一户人家,也姓王,要论起来与村头王姓大户还沾了几分亲故。奈何这户王家的当家人并不稀罕与那首富王家攀亲,故而她穷则穷她的,人家富也自管富人家的。
      早些年,王家当家人也曾中过秀才,书生么,只知闭门读书,却不管窗外闲事。直到其父母死后,才终于有所醒悟,可惜,那时只剩下了她和女儿,夫婿耐不住贫穷,早就离开了她。
      后来,等女儿到了十八岁,这王家当家人也死了。只留下个女儿,名叫王之雯,这女孩模样随了母亲,宽眉,三角眼,蒜头鼻子,一张阔嘴。她母亲因为上一辈还算有些正经事做,给她讨了一房夫婿。到了这王之雯这儿,父母死的死,走的走,根本没人给她置办家底,一天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这一天,她将母亲留下的几本书读了几遍,腹中无食,眼前开始冒星星,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出门觅食。
      走到王家门口时,正好看见王家人在挂灯笼,准备宴席,站在王家大门外,王之雯都能闻到厨房传出来的饭菜香味。
      她舔了舔嘴唇,身上的破单衣在这样的夜晚还显得有些冷,她缩了缩身子,将外衣裹了裹,就准备离开。
      门里出来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打扮也是个管事的,看到王之雯,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即便是了然。

      “之雯呐,今天又没吃饭吧?”这位正是王家内管事的,名叫王善,他的人和名字很像,为人很和善,对下人也极为关照。他是极少数与王之雯家有点来往的人,对王之雯没少接济。
      王之雯正打着哆嗦,看到熟人,脸上带了几分喜悦,但一想到她本不是来这儿讨食的,那脸上的喜悦就又收了起来。
      “王叔,我,我就是打这儿过。”王之雯脸上扯出个笑容来,大晚上的,她这一笑倒有几分瘆人。
      王善已经见惯了王之雯这样子,倒也不在意,走过来,在手里提的提篮里翻了翻,翻出几个馒头,还有一小包牛肉,递了过来。
      “王叔,我不要!”王之雯推辞着。
      王善硬是把馒头和牛肉放进了她怀里,说:“今天王家有贵客要来,老爷让我去咱这儿庙里上个香,保佑王家来日能够更加昌顺。这几个馒头和牛肉都是厨房里剩下的,我本就想着上完了香给你送去呢。”
      王之雯心里清楚地很,这牛肉还热乎着,馒头也都是松软温热的,哪里真就是剩下的,一时间,她悲从中来,含住眼泪,她向王善道了谢,转了身就往家里跑。
      王善站在大门口看着那跑远的身影,不免叹了口气,将提篮整理好,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跑回了家里的王之雯,将馒头和牛肉放在了桌上,她家差不多已是家徒四壁,在她娘还在的时候,家里能卖的东西就差不多都卖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床旧被褥,还有一个破了角的旧碗橱。
      在她睡觉那屋的东墙那儿摆了个瘸腿的桌子,缺的那个腿,她找了砖垫着,上面供着的是爷爷奶奶和娘亲的牌位,一只破碗插着没有点燃的香。
      王之雯把馒头和牛肉放在碗前面,念叨了几句,便又抓了个馒头大口吃起来,然后,抓了一片牛肉嚼了嚼。
      嚼着嚼着,她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又大力将馒头砸向那牌位,将已经有些破烂的牌位砸的东倒西歪。

      她看着牌位的眼有些血红,眼中还有些癫狂。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的手终于不再颤抖,她血红的眼中狂乱的眼神也恢复了些许正常。
      她揉了揉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她将自己砸乱的牌位扶正,又将吃了半拉的馒头捡起来,继续吃。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快,若不是那香碗的香灰洒了一桌,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刚刚她的确是发了疯。

      王之雯的事就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没人注意,也没人关注。
      入夜的王家有些喧闹,也有些沸腾。
      刘实端了一盆碳正穿过通向厨房的那道月牙门,他端的很小心,这碳装了满满一盆,一个不小心就会洒下去。
      “哎!你怎么不看路!”刘实正小心翼翼的走着,身子却被人止住了,他抬头往上看时,一愣,止住自己身子的是个年轻的女人,说年轻,大概也有二十七八岁了,一身武师的精悍短打衣服,她此时正横眉立目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飘过她,看向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女人,那女人一身月牙白的单衫,外面罩了件浅驼色的披风。在院内各处灯火的照耀下,女人出色的外表就那么暴露在这夜晚。
      这女人有一张芙蓉般的面孔,一双秋水般的眼看着他,她的头发只简单插了两只珠簪,简单的装饰没有减少她的美,倒让她的美更加直白,夺目。
      “你这奴才,看什么看,没见过二小姐吗?”武师打扮的女人看到刘实的目光,哧了一声,大喝道。
      刘实收回了目光,只是单调的说了句:“抱歉!”

      “姐夫,委屈你了。”站在武师身后的女人低低的说了声,那声音纯澈如溪流。
      刘实有一瞬间,有些迷茫,她在叫谁姐夫,谁又是她姐夫。只是这迷茫也不过片刻。
      他低垂着眼睛,只是淡淡的说:“二小姐太客气,我不敢当。”虽说已经卑贱如此,但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王梅月有瞬间郑萼,但也并不长久,她朝那武师摆了摆手说:“希彤,让他走吧。”
      武师愣了愣,放开了推在刘实肩膀上的手。
      刘实再没看两人,只是端着炭盆往厨房那个方向去了。

      夜更深了些,王家的贵客终于来了,只是来人很神秘,除了在前院大门口帮着接待的奴仆,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荣幸见到。
      入夜后的王家后院,有一些冷,仆人的屋内只有个炭盆烤火,不像那些主子们屋里都通了地龙,根本不知道冷为何物。
      刘实的活儿还没干完,他正努力将一块半人多高的厚重木头往柴房搬,到贵客那儿伺候的活儿没他的份,他能干的只有这些体力活儿。
      汗顺着他的额头如雨般滑下,他没工夫擦,手上的木头绊子将他的手磨的生疼。
      “你怎么不找人帮你?”声音出现的很突兀,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刘实因为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手里正努力搬的木头绊子也失手掉落在地上。看看掉落的木头,刘实心中的委屈刹时间全涌了出来,他的活儿还没干完,他还没有吃饭,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

      “你!”他霍然转身,站在光线下的是个女孩,女孩的身量跟他差不多,她背着光,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只是从她穿的衣服来看,这女孩不是仆人,应该也是谁家的千金。
      看到这样的女孩,刘实抿了抿嘴唇,他在暴发的瞬间,还是忍住了,也许这个女孩也是今晚的贵客之一也说不上,他这么想着。
      他只是这么想,就又转身,蹲下来将木头绊子拿了起来。
      “我帮你!”不知什么时候,女孩走了过来,看着身材高挑修长的女孩,倒也有劲儿,一下子就将半人多高的木头绊子擎在了手里。

      “你?”刘实哪里想到女孩居然会帮自己拿木头,一时间眼睛瞪的溜圆,忘了要出声制止。
      女孩回头看他,发现他呆呆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此时,刘实才看清楚这女孩的模样,说芙蓉为面,柳如眉,一点都不为过。她的样貌甚至超越了二小姐王梅月,她的那双墨黑的眼中满是笑意,那笑意不是嘲弄,纯粹的就是笑。
      “这木头放哪儿?”女孩的声音传来。
      刘实傻愣愣的指了指柴房的位置,女孩就擎着木头往柴房那儿走了过去。
      半天,刘实终于回过神,他,他怎么能让她拿木头。他小跑着往柴房而去,刚到门口,就看女孩正把木头放在柴堆上。
      柴堆本来就不整齐,她这么一放,整个柴堆都散了。

      刘实闭了闭眼睛,心中难免一声哀叹,今晚,他别想睡了。
      女孩看到自己惹下的祸,讷讷的不知怎么才好。
      刘实看她的样子,再想她也是要帮自己,也只好说:“没关系的,你走吧,我自己收拾好了。”
      女孩看看刘实,又看看柴堆,便挽了袖子,竟是开始收拾残局。

      刘实又被她的举动吓到,想要阻止,却又被她拦下来。
      女孩的力气足够大,人也够耐心,不多会儿柴堆果然被她收拾整齐了。
      她拍了拍手,笑着走回来。
      “不好意思啦,我不知道会这样。”
      女孩是带着笑的,说话声音也带了几分笑意。
      刘实垂了眼皮,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奴仆,他能说什么。
      “没什么!”
      女孩因为他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流光。

      崔勉没想到躲过了王家那些人的热情,漫步到这里,会看到一个男人拖着那么块木头,明明没力气了,他还是不肯放弃。
      男人,她见得多了,娇俏的,刁蛮的,温柔的,甚至是极会演戏的,唯独没见过这么倔强的男人。
      等靠近他,看到他的脸时,她又觉得他是奇怪的,按道理讲,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应该都是王家的佣仆。
      可在他的脸上,她没看到卑微,她看到的只是淡漠,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淡漠。是什么让他会有这样的一种表情,甚至姿态呢?
      她好奇,这种好奇让她想要接近他。

      “你的手磨破了吧,给我看看。”崔勉再次靠近刘实,甚至毫不避讳的执起了他的手。
      刘实一哆嗦,是因为手被木头磨破的疼,也有被陌生女子抓住手的战栗,他从未与女子这么接近过,也从未被女子抓过手,就连他那死去的妻子也还没机会握着他的手。
      “你干什么?”他有些恼怒,更多的是懊悔,他迅速的挣开她的手,退开几步,怒声问道。
      崔勉有点懵,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的手,他的手都破皮了。
      “我,我是想看……”活了二十年,崔勉还是第一次有在男人面前说不出话的感觉,她明明没有任何轻薄之意。
      “我是下人没错,但我也是男人。”刘实奋力喊出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跑。
      崔勉想喊住他,却不知道他叫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情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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