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尤汐》雅畈

26、Chapter 25

　　边濯上课回来的时候，看见尤汐在路边堆雪人。
　　这一日雪下的又急又大，尤汐的雪人还没成事，自己倒已经是一个了。尤汐看见边濯，朝他兴高采烈的扬了扬手。
　　边濯无奈摇了摇头，走近了问道：“太冷了，回屋吧。”
　　尤汐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拿了坨雪往雪人身上堆，抬头看了眼边濯：“我想做完‘他’。”
　　边濯摇头，拉过她，奈何尤汐不肯，死活挣脱了，边濯站在一边看了半天，突然拦腰架起尤汐就往屋里走，惹得尤汐大呼救命。
　　边濯大笑着拍了好几下尤汐的屁股，嚷道：“叫你不听话。”
　　尤汐在边濯肩头挣扎了好几下，可是半点功用也无，只得连连求饶：“别打了，好痒。”又骂：“你几时变得那么野蛮了。”
　　进了屋，边濯将尤汐一把甩在沙发上，自己也累得瘫在一边，尤汐拿了个抱枕就砸过去了，两个打闹成一团。最后边濯收缴了尤汐的“武器”，将俘虏夹在腋下。
　　尤汐上气不接下气，索性由他夹着。
　　久了边濯慢慢放开了尤汐，但尤汐还是倚在他身上，那姿势有点像半搂半抱。
　　两人玩累了，都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尤汐迷迷糊糊听到边濯说：“阿姨下月过来，问你有什么需要带的？”
　　“下个月的事情下个月再说……”
　　边濯睁开眼看住她，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尤汐翻了个身，躲进他怀里。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妈晚点过来？”
　　半天边濯没搭腔，不知道是没想出办法，还是根本没替她想，尤汐抬眼看他，看见他正望着壁炉发呆，她摇了摇他：“你给我妈说我身体很好，比往日好多了，然后说这边很冷，就说让她五月再过来吧……”
　　边濯摇头：“你干嘛不自己给她说？”
　　尤汐拿手捂住脸，又无意识的在遮：“我实在不想跟她打电话，每次都搞得好难受，还是你说，妈妈也比较信你。”
　　边濯笑了一下：“不知我会不会下地狱？”
　　尤汐惊呼：“什么？”
　　“撒谎太多咯。”边濯捏住尤汐鼻子不放，尤汐挣脱不开，也同样回敬他。
　　“我陪你咯，下地狱我陪你。地狱比天堂肯定好玩多了。”尤汐的声音听来细细弱弱的，因为鼻子不通气的关系。
　　过了半天两人都没动静了，尤汐碰碰边濯，边濯慢悠悠问了句“干嘛”。
　　尤汐想了想，从边濯怀里坐正，拿了个靠垫倚在身前，认真看住边濯问道：“伯父为了让你忘记我都下搬家那么大的工夫，你——究竟是怎样说服他们的？”
　　边濯淡淡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变这样八卦了？”
　　“我想是，”尤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王子不再王子了，公主也就不再公主了。”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尤汐不以为然：“什么贴金，我本来就是。”然后指指刚才在打闹中被边濯勒红的地方，抗议道：“你都可以变那么野蛮，我还要那么淑女做什么？”
　　边濯笑了一笑，皱眉想了想，认真问道：“你淑女过吗？”
　　惹得尤汐拿起抱枕又砸了过去。过了一会，尤汐碰了碰边濯：“你还没说呢？”
　　边濯若有若无瞅了她一眼，正当尤汐以为他要说了，开口道：“给我煮杯咖啡先。”
　　尤汐瞪了他一眼，起身去吧台拿出了咖啡豆来磨，一边磨还一边狠狠瞪他。
　　边濯靠在沙发上笑了笑，笑到最后心事重重的，再回过头去望尤汐，眼里却没了惆怅。
　　尤汐煮好咖啡，端了两杯过来，递给边濯，恨恨道：“少爷，您的咖啡。”
　　边濯啜了一小口，眉开眼笑：“味道真不错。”
　　尤汐在沙发上坐下，嚷道：“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边濯懒懒开口：“其实也没多困难。我说你没那么重要，没了你我一样可以活的很好。相反你就不行，没了我你肯定活不下去了，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必须陪着你。”
　　尤汐听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才欺身上前，扭了扭边濯的玉脸，大呼：“想不到你脸皮那么厚，天呐，你欺骗广大群众那么久，不知道被凡仕的善良小美眉知道了会怎样？”
　　边濯搂住她，仰脸：“怎样？她们肯定还是一如既往爱慕我呗。”刚说完立马听见了尤汐夸张的呕吐的声音。
　　边濯笑了笑，忽然把头埋进了尤汐的怀里，一时惹得尤汐僵住了，两人没了动静。

　　“小汐——”
　　“嗯？”
　　“明天去做化疗吧。”
　　……
　　“好。”
　　尤汐捧住边濯的脸，让他看住自己，她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笑容灿烂。
　　边濯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夜半三点。
　　边濯听见动静从房里出来，看见尤汐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夜景。迟疑片刻，他下楼，轻轻地走到尤汐背后揽过她。
　　“怎么了？”
　　窗外大雪泛白，天地间有一种惨淡的亮光。想不到一夜之间又是一场大雪，白天尤汐堆的那个已经成型的雪人，目前已经变作了一坨高耸的小丘。
　　尤汐双手揽在胸前，紧了紧：“没什么，刚才做了个噩梦，就睡不着了。”
　　“做什么噩梦了？”
　　“梦见自己变的好丑。”
　　“傻瓜。”边濯无奈笑了一下，碰到她手冰冷，意识到她没穿多少衣服站在这里已经不短时间，赶紧拉她回房，替她盖好被子，望住她道：“什么都别想再睡一觉，明天还得去医院呢。”
　　尤汐躺在床上安静地点了点头，目送他出了卧室。
　　房门一关上，整个四方的空间内就只剩了她自己，尤汐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只白老鼠被关在一个盒子里，哪里也不能去，无处可逃。
　　可是想到边濯想到妈妈，想到圣煊，她又努力摇了摇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她不能那么悲观。一个冲动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拨给了圣煊。
　　话筒里响起一阵一阵“嘟嘟”声，尤汐意识到没人接，想到那边现在是白天下午时光，估计是家里没人，这才放下电话作罢。

　　第二天化疗完回家，尤汐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卧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尤汐拿起听筒接了，因为治疗时消耗了太多精力，她的声音很是微弱，说话有气无力的：“哪位？”
　　那头是圣煊的声音：“下午我在学校，你怎么不打给赫敏？”
　　“我忘记了，我不可以骚扰你的……”
　　“笨蛋，你打一次半次的不会怎样，我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哪里还有心思想你。”圣煊顿了顿，感觉到尤汐的不对劲，敛声道：“小汐，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我感冒了。”尤汐努力想让自己听起来健康些，可是所做徒然，只得作罢，“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好害怕好害怕，从来都没有那么害怕过……”
　　她静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眼眸是凄婉的神色，悲凉中透出绝望。
　　圣煊似乎有所感应，听她那般酸楚的语调，心里也是紧紧一揪，回过神来却想自己不能那么逊，她才是病人是情绪低落的那一个，他应该给她信心才行，遂拿了嬉皮笑脸的强调问道：“做了什么噩梦，不会是梦见我不要你了吧？”
　　果真听见尤汐轻笑了一声。
　　见她笑了，他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明天我就去买部手机，以后都开机，24小时开机。”
　　尤汐心里涌上淡淡的感动，若有所思的：“不用了，我以后也不会打了。”
　　“反正大学里也是要买的，马上就毕业了，我还是去买了吧，你有急事也不怕找不到我。”
　　尤汐知道圣煊是一根筋，也不劝他，只是想到手机有辐射又说：“买了也别整天放在身上，上课的时候放书包里，睡觉的时候更要放远些。”
　　圣煊轻轻笑道：“是，谨遵老婆大人圣谕。”
　　听他如此无赖腔调，尤汐也不驳他，只幽幽说道：“是不是老婆大人，还得看你高考怎么样，现在你就过过嘴瘾吧。”
　　圣煊听了这话，认真起来：“你放心好了，一定给你好消息。”
　　因圣煊那边是夜里一两点，两人没多聊，再随便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尤汐醒来的时候，听见楼下有餐盘相碰食材入油锅的声响，挣扎着爬起来，在壁炉前坐下，饶有兴趣地看边濯忙活。边濯一边忙着切食材，一边又得去照看砂锅里的煲着的乌骨鸡汤，再回过头来拿起餐台上的那张A4纸，念道：“翻炒2分钟，然后加耗油……”
　　边濯念完忙去找耗油在哪里，还没找到，就听到有人在说：“糊了糊了，锅里糊了。”那声音很是幸灾乐祸，他还没有时间反应就连忙去锅里翻炒了几下，然后又回头来找耗油。
　　尤汐看边濯慌慌张张晕头转向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好心的开口：“大少爷，需要人帮忙吗？”
　　等西蓝花出了锅，边濯这才稍松口气，拿着水杯喝了口水，指着尤汐怒目相对。
　　尤汐左看看右看看，如何？有哪里不妥吗？不觉得？
　　边濯只得大踏步走到尤汐跟前，拿过沙发上的毯子给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尤汐抗议：“我在壁炉旁边，已经很暖和了。”
　　抗议无效，边濯丝毫不理会，径自向餐台走过去，拿勺子舀了鸡汤来试味。
　　尤汐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嘴角那抹笑容越来越深，她对端菜上桌从身边走过的边濯眯眼一笑：“亲爱的，你越来越有做家庭妇男的潜质了。”
　　“哦，是吗？”边濯冷哼一声，脱了身上的围裙甩在一边，“我想那得多谢你。”
　　尤汐拎起裙角弯膝鞠了一躬，做了个舞台谢礼的动作，脸上是伪淑女的微笑，她朝他眨眨眼：“不必客气。”
　　吃饭的时候，两人却突然沉默了。
　　尤汐吃的很慢很慢，吃一口要等很久才夹第二口。
　　边濯担心的：“怎么，很难吃吗？”
　　尤汐摇摇头：“不饿，不想吃东西。”说话间胃里已经一阵翻涌，却被她强压了下去。
　　边濯舀了一碗鸡汤摆在她面前，劝道：“至少把这个喝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尤汐没说什么，乖乖拿着小勺一口一口舀着喝了，可是喝到中途，突然就难受的跑进盥洗室呕吐了起来。
　　边濯也紧跟了过去，看她难受的样子，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拿手一遍又一遍地揉抚她的背。

　　等一切过去，边濯想让尤汐上楼躺着，可是她却坚持要喝完。边濯怕她又难受，吃饭的时候总下意识去看她。
　　他看她，她就朝他微笑。
　　喝完了，尤汐趴在餐桌上看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半天，指了指窗外的路边。
　　“你做的？”
　　边濯笑而不答。
　　那长着长长红鼻子，大大黑眼睛的雪人也是一副深沉的模样，看见尤汐冲它做鬼脸，假装视而不见，也是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