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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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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想到可以报当日之仇,心中便露出无比的愉悦!不料流露出的想法被他父亲高致看在眼里,只闻高致厉声喝了他一句:“高惟庸!我是如何教导你的?”
名叫高惟庸的小男孩听到父亲大人一声呵斥,身体立马发紧,咬着下唇忆起前几日父亲的教导,又气又愧的低着头:“儿子明白,儿子知错了。”
战场只有两种人,敌人,自己。不能带着任何私人的感情上战场,无论在哪样的情况下,国家为先。
想到方才自己的私人情感,高惟庸羞愧的往后退了退。
而那边的孝寰很快就看见了冲他们过来的兵营战士,一看那衣服她就知道是襄齐军!
她立刻反应过来,心道不好,转身边跑边推开任守忠冲他大喊:“守忠哥!快去把你娘带走!往晏兰赶!这边被襄齐军堵了,快……”话还没有说完,孝寰就被人拽住了身子,任守忠吓的一愣,“小寰儿!”
“守忠哥快点去救你娘!”孝寰冲上前咬住了抓住任守忠的士兵,大力推开守忠哥,自己拦住那两士兵。
而任守忠在后方踌躇了几步,见到后方继而有人朝自己跑过来,他痛心的忘了孝寰一眼,快速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流泪。
孝寰趁着守忠娘歇息之时,拉着守忠提前赶路看了看地形,却不料会遇上这样的事。
守忠跑的快,拉着娘就往回跑:“娘……小寰儿,她……她被襄齐军给虏去了。”
守忠娘一怔,心痛不言而喻,在这样的情况面前,谁都能想到被敌军俘去的下场。那孩儿,她阿娘才刚刚抛弃她啊!
纵然守忠已跑过来报信,不过逃亡的晏兰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襄齐的包围,统统被囚。
而率先被虏的孝寰被士兵拖到了高惟庸的营帐前,强行打着她跪下。女孩紧抿倔强的双唇,昂首挺胸的朝营帐内说道:“将军,我并不是晏兰人,我是襄齐人。”
她高亢不卑的说出这番话来,倒并不是要给自己找获救的借口,只是,她是真心想要回大襄齐,回到那个她母亲生她的地方。
营帐内的高惟庸哼笑几声,拉开营帐厉声的喝道:“大胆刁民!敢以此来获释?你自小生在晏兰,还狂妄自己是襄齐人?”
当高惟庸出现在面前时,孝寰猛然一愣,这个男孩她自然是认识的。
每次看到他被自己气的跺脚时,她的心情就好到不行。如今看到他置身原本是将军的营帐中,孝寰也大抵猜到他的地位不小,只是这小小年纪就能随军,且入驻将军营帐,暗想自己现在怕是凶多吉少。
毕竟是孩童心性,也不由的害怕起来。想到那抛弃她的阿娘,眼泪不知怎的倏然落下,她心中还存有对襄齐的向往,她还想有一天回到襄齐,找清自己的身世,在祖宗面前重重的磕几个响头。
高惟庸显然没有料到平日里这跋扈的小孩突然柔弱起来,竟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思虑之下只得先下令让身旁的将士先将她囚起来再说。
只是孝寰那盈盈的泪珠子,还有那虽隐忍却无法停止颤动的瘦弱肩膀,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那丫头在变戏法耍着他玩罢了。
她那么嚣张跋扈,屡次敢来军营偷盗,哪会是个一碰就哭的黄毛丫头,一介女流这么小就有胆多次闯军营,背后定然不简单。
没准,就是大蛮的细作!
前几日还听陆副将说大蛮的细作涵盖了老人小孩,简直达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这次的一战,也正是由于皇宫内一名得宠妃子被查出是大蛮细作,欲想加害皇上,这才使得帝王动怒,哪怕屠掉城,也要占领大蛮的几座城池。
想到这,高惟庸不自觉的对孝寰生出了更多的怀疑。
是夜,高惟庸走到关押孝寰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火把,靠近她的脸,冷冷的问她:“你就是大蛮的细作是不是?屡次来军营偷盗,实则目的是……”
高惟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听见孝寰紧紧的一阵笑。
“这位大人,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我屡次去往军营偷盗那是因为我家穷,吃不起饭。就连将军都对我网开一面,曾让我拿着粮食走出军营。况且我还只是比你小的小孩子罢了,细作……我有资格吗?”
孝寰正正经经的回答呛了高惟庸的话,那正气十足的眼眸惹的他一身的怒。
他虽然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上阵杀敌,但到底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心中自然不像大人那样能自控。一气之下,提起随身携带的小巧弯刀,利落的在孝寰脖颈划了一道。
孝寰疼的吃紧,双眉紧蹙的低下脑袋。
看到她痛苦的模样,高惟庸心里暗自流过一丝得逞之意,再次厉声问她。
“你现下已经是阶下囚,做什么挣扎都没用,之前你能逃出军营,那是你的造化。可如今时局不同,你不说出你屡次偷盗军营的原因,你便会生不如死。”
或许是常年受到罔行师傅说书的影响,不知不觉孝寰身上就有了一股莫名的心性。比起那些未上学堂的野孩子,她倒是明事理。
然而,往往也正是这样,让她多了一份碍人的“铮铮铁骨”。面对高惟庸这样的威胁,孝寰不予受理,在这样的局势里被敌军虏获,还落到了这个小祖宗的手里,早就心灰意冷。
其实,应该说在阿娘抛下她远走的时候,她就心死了。
高惟庸见她毫无开口之意,心下愠怒,本想再次动手,却又想起父亲今日才告诫自己的话,忽作犹豫。
而就在此犹豫间,孝寰半跪在地往前挪动了几分,刚要张嘴咬上高惟庸手臂时,只听见她吃痛的惊呼,小小的身子就立马往后倒去,钻心的疼从后肩处传来,疼的她小嘴紧闭,涔涔的汗珠如雨般落下。
高惟庸见此状,立马将视线落到了伤害孝寰的人身上吼了一声:“谁让你射她了?!”
那将士微微一愣,铮铮的开口:“公子,你的安危最重要,这小丫头方才差点就伤到了你啊!”
高惟庸蹙了蹙眉,秀气的眉头积了几层阴郁。
她回头看到脸色霎时苍白的孝寰,想到若是她现在死了,岂不是问不到她是否是细作的话?她多次偷盗军营,还不知道她看去了军营的多少机密。
想到这里,他大步走上前,撕开孝寰伤口处的衣物,一手握着那羽箭,刚要拔,伤口附近那再清楚不过的流放刺青生生的闯入他的眼里。
尽管那时候他还小,不过襄齐流放民的刺青,他还是知晓的。
那上面无法抹去的襄字,确确实实的证明了她曾是襄齐人。
但是,她自小被流放至边境,又长在晏兰……高惟庸忆起之前父亲抓的一批细作,都是襄齐流放民,对襄齐怀恨在心,被大蛮收养替他国办事。
想到此,高惟庸目光凌厉的死死盯着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孩。
“公子,她……该如何处置?”
高惟庸身旁的将士问了他一句,按理来说是应该将她与所抓的晏兰人一同囚禁,但想到这丫头是高少爷亲自下令虏的,此刻将军正在前线,也无心理会这等小事,只好斗胆问起一语不发的高惟庸。
只见高惟庸深吸一口气,见到方才他在她脖颈划的那道伤口还在流血,甩袖一挥朝孝寰冷笑道。
“既然你不想说,我就成全你。”说罢,朝身边的将士扔了一个眼色,“将她扔出军营,由她在这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好了。”
念在你曾是襄齐子民,他留她一个全尸。
因为他知道,俘获的晏兰人,是不会有全尸的。
“我……并不是大蛮的细作……”
这是那时孝寰在高惟庸面前最后说的一句话,她不确定他是否有听进去,话毕,她便沉沉的昏了过去。
而孝寰决绝说出的那句话,听在高惟庸的耳里,令他不禁颤抖了几分。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还有她最后的眼神,让他之前坚定的想法忽的动摇起来,但是他却不敢往后看,生怕他坚信的事实却不是事实,那么,他就活生生的扼死了一条性命。
父亲从小就教导他,人的性命在这世上只有一次,虽然生死都是各人造化,但……每个性命在世都值得去敬重。
那时他还戏谑的反问父亲:“既然这样为什么父亲你在战场上会杀人呢?”
那是因为,国家的命大于各人的命。
而自此后的高惟庸,心底也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孝寰那样决然的眼神和话语多年来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或许,她真不是大蛮的细作。
但木已成舟,她怕早已经成为了黄沙下的枯骨,只是以后的高惟庸,办事再也不这么鲁莽了,他时刻谨记着他父亲的话语。
而当时被襄齐囚禁的守忠与他娘,在半路上被前来的大蛮援军救下。被囚的一半人都被大蛮所救,那时守忠还万分侥幸的以为他和他娘逃过了一劫,却万万令他没有想到的悲惨事迹还在后面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