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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邑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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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棠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湿润的发。
忆起多年以前,那时他与相和才刚结识不久,自己被宫中一太监欺负,还是相和出面,将他救了下来。
此后不久,相和就会时常来兰汀殿,那个时候,父皇就十分宠溺相和,不论他在皇宫哪里做什么,都会依她所愿。
那时也是如这般掉进了水中,她拒绝了所有人,一个人回到房间换衣衫,却刚好被自己无意撞见。
他还记得相和拿起桌上的烛台威胁他道:“你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如果你说出去了,我一定会让皇上赐死你!”
邑棠答应,他不但没有说出去,自此之后还处处维护相和。相和知道他是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还冒着生命危险维护自己,于是与他感情越发深厚,关系自然与他人更亲近。
在他面前,相和不需要再伪装。
虽然邑棠很难过相和受伤之后不记得自己,但他也不介意,因为他会让她重新如初。
孝寰一怔,原来相和女儿身的身份邑棠早就知道,那也怪不得两人关系会很好。
想必当初相和与他,自然是很亲近的。他能替相和守住女儿身的秘密,也证明他是值得相信的好朋友。
邑棠去屋内拿了一件披风,替孝寰披上,眉目清朗的开口:“屋里头有衣衫,你且先进去将身上湿的衣物换了,我在外等你。”
孝寰二话不说,紧紧的裹住披风,快速的跑向茅屋里头。
屋内整洁干净,除了有椅凳案桌之外,最里头还有一雕花木床,孝寰走过去,见那床头放置着一身男儿衣饰。
孝寰换的很快,三两下就穿上了干净的衣物,但头发未干,只能用发带轻轻扎与后面,待它干透之后才可束发。
她轻轻推开门,看着背立而站的邑棠,微微扬了扬嘴角。
邑棠见她好了,走到她身边开口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太子派来的,你这几日最好不要出府,等李诰他们过来,便送你回去。”
孝寰蹙了蹙眉:“太子?”她不明白为何太子要置她于死地,她自打到相府以来,还没有与太子见过面,难道是之前太子与相和结怨已久?
邑棠知道她不记得以往的事,言简意赅的与她解释一通。
“那日在乾清池的苑贵妃是太子生母,苑贵妃如今被打入冷宫,太子舅舅谢世安也因为假公济私被削职位,押入大牢。太子心性不稳,将部分责任推与你身上,如此,才对你下狠手。”
听到邑棠这么说,孝寰才明白过来,当日掐自己的贵妃娘娘,没想到竟是太子的生母,难道是因为这个皇上才将她打入冷宫?这相和居然在皇上面前那么大的面子?
竟然能令皇上不惜将贵妃打入冷宫?
连孝寰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不要说别人了。
虽然皇上对相和如此之宠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但孝寰心里却隐隐的不安起来,对待这种殊宠,她有的不是庆幸,而是担忧。
“相和,幽幽皇宫,尔虞我诈,你深得圣宠,要时刻提防,若发生了难以解惑的事情,记得来找我。”邑棠拍了拍孝寰的肩膀,“虽然我地位卑微,但也会用尽全力护你周全。”
他的笑容如同那三月的暮霞,令孝寰心中油生阵阵暖意。
让她不禁想起了已许久未见的守忠哥。如今清河庵被焚,从此书信再也接收不到,也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军营当中过的怎样。
她望着密林之中簌簌而下的落叶,一时出了神,回神之后不料看到了邑棠衣服上的血迹。她微微一惊,张了张口:“十……皇子,你受伤了吗?”
邑棠低下眉眼看了一眼胳膊,不动声色的将胳膊转到身后:“并没大碍,小伤罢了。”
孝寰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伤的人在自己面前无动于衷呢,好歹她在清河庵附近出诊几年,又在琅山小住几月,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说着,她主动握住邑棠的手,将他的长袖捋上去,上面已经包扎了布条止血。
此时布条都被鲜血染红,孝寰蹙眉解开,赫然发现胳膊内侧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
“就这么包扎怎么能行?”孝寰下意识的责怪了一句,随后看了一眼周身,便匆匆跑开,去往灌木丛里寻找能止血的草药。
一旦医治起来,孝寰便全身投入,就像在清河庵医治病人那样,丝毫没有想其他的事情。
寻了几片草药后放入口中咀嚼几下,与唾沫一起吐入手心,她轻轻的将草药碎末放置在伤口处:“还望十皇子你不要嫌弃,这样比起你刚才随意的止血会好很多,等会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去药馆再……”
孝寰的话说到一半,看见邑棠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内猛然一跳,话语渐渐的隐没下去。
她自知逾矩了,连忙后退几步不再说话。
反倒是邑棠,看到孝寰流露出的娇羞女儿样,心中竟觉得稀奇。
从前的相和,从没有小女儿的娇羞感,她还说自己从小习惯了男儿身,对女子倒不是很熟悉。可如今一天之中就几次露出女儿姿态,让邑棠不得不觉得罕见。
“相和,你叫我十皇子,倒疏远了,还是如从前那样叫我好。”
“从前?”孝寰抬头,她并不知道相和怎样称呼十皇子的。
“你从前一直都唤我,邑棠哥哥。”
而后的几日,孝寰都没有出过柳府,自打那日回府,她对邑棠的印象越发的好,就像柳相识给自己的感觉,他们都如守忠哥那样可靠又有气概。
她到现在都惦记着任守忠,曾几次托人打听,但,一直未有消息。
而有太子之事在前,孝寰也听从大家的忠告好些时日都没有出过柳府,这些日子皇宫似乎也不平静,就连皇上,都没有传召相和进宫。
直到太子被废的消息突然传来……
那日柳据兴冲冲的跑到孝寰面前告诉她:“公子公子!你终于可以出府了,高将军也回来了,自你受伤之后就没有习武,如今高将军传话过来,让你去高府呢!”
这几日寸步不出的,别说孝寰憋的慌,就连柳据,都憋的不行。
一听说可以去高府,柳据别提多高兴了!他以前就特别喜欢跟随公子去高府习武,那样他就能够一睹大将军的风采。
高致自太子生辰宴后,便奉命去往边境一趟,即使得知了高惟庸出事的消息,也没能及时赶回来。到如今才回府,这算起来已有一月有余。
相和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这次回来特地命人前往柳府请来相和。
孝寰前往高府之前,还特地问了柳据,平日里她是怎么称呼高将军的,柳据笑着答:“公子,你都是师傅师傅的叫,高将军也很欢喜你的,你不用紧张。”
而等他们到高府的时候,高将军却早不在了府邸。
下人说皇宫有急事,将军临时去了皇宫里头,这下,柳据倒是要失望了。
不过孝寰却松了一口气,这高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禁地一般,一个高惟庸,因为不想见所以对高府避而远之,另一个高惟仪,因为不敢见,也使她对高府避而远之。
可偏偏有将军的话,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前来。这下听到将军不在府,她满心窃喜,淡淡的与下人说了一声:“那我等高将军回府再来吧。”
说完便要带着柳据走,可没有想到突然被高惟仪叫住:“相和!”
孝寰双脚怔在原地,只看见高惟仪忽的朝自己冲过来,激动的拉着她衣袖:“相和,我不用嫁了,我不用嫁了!”
孝寰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见高惟庸的声音:“惟仪!”
高惟仪这才收回拉扯孝寰衣袖的双手,瞥了瞥嘴又淘气的在孝寰头顶敲了敲:“哥哥!这有什么,论年龄相和还是小我一岁的弟弟呢!”
尽管如此,高惟庸依旧没有缓过神色,高惟仪只好耸耸肩放开手:“好好好,哥哥教训的是。”
“虽然柳公子比你小,但到底男女有别,如今你这么大了不似小时候,女儿家就该有个女儿家的模样,不要……”
“哥哥!你什么时候跟相识哥哥一样了?”高惟仪不耐烦的打断高惟庸的话。
这高惟仪一来二去的转变让孝寰一时反应不过来,记得上次见她还是两眼无神,毫无生气,现在灵活又开朗,哪里还是当初所见的那个高惟仪。
高惟仪颇为神秘的问孝寰:“相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用嫁了吗?听说……太子他……太子之位不保。”
“高惟仪!”高惟庸气急,走过来呵斥道,“宫中之事,未下结论,岂可容你乱说?还好这是高府,若是在外,被他人听去,可……”
“哥哥!”高惟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事实了,怎么还不能说?太子舅舅假公济私,利用职位之便横行封來,苑贵妃三番两次在后宫闹事,还闹到了相和头上,一个打入天牢,一个打入冷宫,太子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学无术,不废太子,那还是皇上吗?你……”
“高惟仪!”
惟仪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浑厚的男声,孝寰一见,此人眉目正气,铮铮铁骨,虽着便服,但人一看就知道是高将军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