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庭》淇水悠悠

4、长云暗雪（4）

　　“这件事继续查，卫国世子已经到了这里，宁卫想通过结盟稳定东庭，恐怕是一厢情愿。”慕容飞燕转身斜倚在榻上，露出一双玉臂，光洁如雪。

　　“为今之计，要达成我们此行之目的，必须要接近萧憬，那个秘密只有萧憬知道。无论使用何种手段，我们都要完成任务，知道吗？”对于慕容飞燕来说，如果不能成为这宁国宫中萧憬身边最信任的人，她就失败了。

　　“如今这宁国宫中，谁最得宠？”

　　“回主人，是怡和殿的冯昭仪。”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据说是宁皇以前东宫的良娣，十分受宠。但是不知为何，她跟随宁皇这些年却无所出，宫中人都说她似乎不能生育。”还好，她无一男半女，要知道这宫中的女人若无子嗣，随着美貌消逝终归有一天要成为冷宫的弃妇。何况这萧憬正值盛年，后宫无所出岂不是笑话。只要她能尽快怀有龙嗣，便可在这宁国宫中站稳脚跟。可是这龙嗣，却不是一个人想就能怀得上的，没有萧憬的宠幸无从谈起，而这冯昭仪已经横亘在她的路前，不得不搬。

　　“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奴婢们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六位红衣女子齐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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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陛下自成婚后便无子嗣？”这是无盐入宫后听到又一件令她奇怪的事，宫中的流言总是在无声无息的蔓延。

　　“可不是，据说故太子妃薨逝之前曾经生过一女，但是宫中却无人见过。太子妃当日有孕，先帝不知道多高兴。陛下成亲多年，那是头一遭，先帝为此还赐下了喜庆宝物。可后来却说生了个女儿，之后连累太子妃薨逝，都说是生了个灾星。”尚宫局的小太监总是消息灵通。

　　灾星？历代皇室为了开枝散叶，使得皇家永葆绵延，重生男不重生女。生了女儿就说是灾星，把祸水往女人身上引，也真够良心。

　　无盐冷冷一笑：“保不齐接下来还是个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呢。”这子嗣单薄，总不能都往女人身上赖，指不定是这宁皇自己个有什么问题。不然，就连他宠爱的冯昭仪不也一无所出，总不能这些女人个个都不能生育。

　　“无盐姑娘，此处不比宫外，这话可别乱说。”小太监连忙摆手。

　　“这种事，我才懒得管。再好的医者，贵在点到即止。看看我这身可见得了公主了？”无盐今儿个已换上了宫中女医的服饰，俨然是一位宫中医者了。

　　“无盐姑娘，这衣服你穿了还真合身，全不似你前日刚进宫的模样。差点都认不出了。”

　　“是吗，前日我又是何模样？”无盐噗嗤笑道。

　　“前日那感觉好像一位江湖女侠，别说我进宫之前一直也想做个侠者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只可惜不知道女侠的模样，真是此生憾事。”小太监闭上眼睛，似乎已经置身于江湖的快意恩仇之中。

　　“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冷不丁啪的一声，陈奉御的拐杖敲在了小太监的头上。

　　“哦，看我这脑子，宋司仪还等我习宫中礼仪，我先走了。”无盐瞅见陈奉御那张没好气的脸，知道此时需走为上策。

　　无盐回到屋中，宫人已经为她备了茶点。虽然她是山野中人，毕竟是太医署举荐，尚药局请来的，还是与一般的女医不同。

　　无盐在案几旁坐下，刚觉口渴端起茶杯，赫然发现茶杯之旁静静躺着一支木钗，与她头上那支一模一样。她心中一惊，望了望四周无人，应该没人人发现此物，便迅速收起了那支木钗。

　　“你入了宫，以这支木钗为信。宫中有人会来找你。”

　　是他们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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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宫昭阳殿

　　萧憬并没有令杜珩久等，在杜珩抵京的第三日决定秘密召见杜珩。会见的地点，他没有依据惯例选择两仪殿，而是这座秘不外宣的昭阳殿。

　　杜珩随着内监进入殿中，殿中已无他人。萧憬虽然站在不远处，却令有高高在上的遥远。

　　最后，他得以看到他的脸，只觉得一阵眼前炫亮的光掩盖，也许是他那皇冠正折射着日光。

　　“世子一路劳顿，辛苦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蒙上一层雾，看不到他本如星光的眸。

　　“宁卫两国世代为邻，历来彼此交好，今日能来到长乐受到陛下您的礼遇，更证明宁卫两国的情谊。”这是杜桁第一次见到这位宁国的新君，他曾根据描述拼凑出萧憬的样子，但面前这位和那些，都管中窥豹。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这个新君面容背后那股威慑的力量在流动，这力量莫测只有他能感受到，如果不是因为他在云山研习过御剑术，一般人是根本感受不到这种力量。

　　而萧憬似乎也觉察到杜桁的窥测，知道眼前这位卫国世子拥有不同常人的力量，看来细作所言不虚，这位卫国世子入云山应当是学到了不少。

　　没人能察到这两个男人已互相测试了对方的内功。

　　最后还是萧憬先说话了。“说明你的真实来意吧，世子。你父亲的信只是个幌子。”

　　“在我说明真实来意之前，我想请陛下看一样东西。”杜珩从怀中掏出一个一寸见方的锦盒，搁在了萧憬的面前。

　　萧憬迟疑的望着他：“是什么？”

　　杜桁默默一笑掀开了盒盖，里面搁着竟然是一截断指。萧憬仔细看去，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逝。

　　“你从哪里得到的？”萧憬已不再是刚才云淡风轻的模样，显然锦盒内这残指出乎他的预料。

　　“数月前，在我回卫国之后，宫中遇到了刺客。他们武功奇高，但路数怪异不似中原与东庭的武功，他们服了药死后尸身即会燃尽。我与羽林卫合力才断了其中一人手指，可惜被他逃脱没有抓住活口。”杜珩将当日卫王遭遇刺客行刺一事的始末细说与萧憬。

　　“其发如火，其指如蟒。”萧憬不禁脱口而出，这是古书《东庭纪年》中的一句。

　　“陛下此时的反应，如我当日看到这残指时的反应一样。我知道事关重大，此事不能假手他人，我必须亲自谒见陛下陈述利害，希望陛下能够确保溥天剑的安全。”

　　溥天剑，这个名字是萧憬心中最深的秘密。这把从上古即由历代皇族秘密守护的神器，如同传国玉玺一样，是中原王朝正朔的象征。古书有云：得溥天剑者，可掌天下之兵。传国玉玺与溥天剑，一文一武，共同守护中原的安宁。除了天子，无人能使得溥天剑，因为它只属于天子。自从大周覆灭之后，世人皆知溥天剑从大周陈氏落入宁国萧氏手中。

　　“溥天剑，很安全。”萧憬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