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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陷险 ...

  •   霍熙平把两个姑娘领到了御马坊。霍翎在这里养了两匹上好的宝马,一匹通体雪白的第昀,一匹赤红的广焰,前者温驯,后者暴烈,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脚力非比寻常。其中那匹赤红广焰还是西北狄蛮献给大安朝国宝,据闻乃是西北第一宝马,性子暴烈无人可驯,在这里圈养了两年后被当初年仅十四的霍翎降服,从此成了他的坐骑。

      “我的好公主,下官求您了,您若想骑马,那里有的是温驯马驹给您随便挑,这两匹马除了殿下之外无人能近身。您金枝玉叶,万一有个闪失,下官可担待不起。”东宫九牧监丞拦在马厩之外,死活不让霍熙平靠近那两匹宝马。

      霍熙平有喘疾,很少接触剧烈运动,在宫中她虽也学过骑术,却只懂个皮毛,骑的也多是温和母马,根本不带劲,她心里早就垂涎霍翎这两匹宝马已久。

      “朱大人,皇兄虽然不在这里,但是我皇嫂在呀。她可是将门之后,最擅长骑乘之术,你把那第昀牵出来叫她遛遛,我们不跑远。”霍熙平说着把江善芷往前一推。

      江善芷当即摇头。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真的姜桑梓,骑马这种事她可不擅长。

      “不成不成。公主殿下,要想把第昀与广焰放出,非太子殿下手谕不可。公主若想要别的马儿,下官还能作个主,这第昀与广焰,下官可不敢擅自作主。”

      不管霍熙平搬出什么理由,九牧监丞不是不肯松口。霍熙平眼珠转了转,还不死心,又要想花招,姜桑梓实在瞧不下去,扬手一指便道:“熙平,这马性烈,便是太子妃出身将门,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将它驯服。宝马皆有灵性,与凡人一般有其独特脾气,你想靠近它,便要摸清其脾气,待它与你熟稔之后再逐步接近。”

      “那我要如何与它熟稔?”霍熙平双眸一亮,抓着姜桑梓不放。

      姜桑梓拍拍她的手:“马正后与马鼻正前是马的盲点,你靠近时切不可从这两处接近,这易令马儿紧张;另外马喜甜食,并且喜欢有人清洗其马鬃,你可凭借马的特性与其熟悉。”

      “真的?那我现在要做什么?”霍熙平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信了八分。

      “什么也不用做,你就站在马的侧面,让它看得到你并且记熟你。花个几天时间熟悉了,你再让朱大人给你些糖尝试讨好它,若是它信任你了,你可以再靠近些给它刷刷马鬃。”姜桑梓拍拍霍熙平的肩,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就这么看着它?”霍熙平很认真地站到马边上,瞧着纯白的第昀不动弹。

      “对,就这样,笑笑,温柔些,它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姜桑梓说话间瞪了眼九牧监丞,把他的笑给瞪了回去。

      霍熙平咧开唇,露出八颗小白牙,道:“阿芷,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记得你不擅骑术。”

      “书上看的。你在这培养培养感情,我与太子妃上那边逛逛。”姜桑梓朝江善芷悄悄吐舌。

      “行,那边是珍禽馆,里头有白孔雀、鹦哥什么的,你们去玩会,我一会就来寻你们。”霍熙平一边微笑盯着马儿,一边温柔道。

      姜桑梓扬声道:“成,那我们先过去。”

      朝九牧监丞使了个眼色,姜桑梓拉着江善芷就往旁边的小路行去。

      ……

      曲径通幽,姜桑梓拉着江善芷跑到了路的拐角处,才停步一叠声笑开。

      “姜姐姐,你骗熙平的?”江善芷总算看了出来。

      “也不全是,我说的那些确是马儿特性,不过后面就是我胡诌的。”姜桑梓拉着她沿着路往里走去。

      “熙平要是发现该生气了。”江善芷一边忧心忡忡地说,一边却还是乖乖跟着她走。

      “要气也是气你,我才不担心。”姜桑梓扬起眉尾,坏笑着看江善芷。

      江善芷一想,对呀,如今两人魂魄交换,在霍熙平眼里可是她说的谎。

      “姜姐姐,你太坏了。”她鼓了腮帮子气道。

      “放心啦,不会有事。三公主那脾气,千哄万劝把她拦了,回头她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歪招来,防不胜防,不如叫她盯着马儿,定定她的性子。”姜桑梓安慰她道。

      江善芷虽气着,被她一说倒想起刚才霍熙平与马儿大眼瞪小眼的模样,不由“噗呲”也笑了。

      “现下刚好,跟着的人都在御马坊外,我们两正好私下里说说话。”姜桑梓望了望后头,见果然没人跟上来,心情大好。

      不知不觉间,两人沿着小路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能远远瞧见珍禽馆飞翘的檐角。珍禽馆里养着禽鸟闹腾,又有味儿,故选建在了太虹苑的最北角,靠近北门的地方。这地儿偏僻,外头又栽了千杆竹子,大冬天就显得特别阴冷,很少有人过来这里,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鸟鸣外,这里寂静无声。

      “死掉的是锦嫔宫里的人?”姜桑梓把双手塞到手筒里,思绪渐渐回到了先前没说完的事上。

      “正是。这位锦嫔娘娘是皇上继位第二年选送入宫的,已经在宫里呆了近二十年,一向沉默寡言,不与人争斗,与皇后娘娘倒能说上几句话。我见过她几次,性子倒平和。”江善芷回道,“我听说当年皇后六宫独宠,曾遭非议,后宫几位妃嫔心生不满,便联合前朝一齐向皇上施压,唯独这位锦嫔娘娘独善其身,从无争宠夺名之心。”

      说起当朝皇帝霍汶的后宫,倒是大安朝这几百年来的一桩罕事。霍汶后宫的妃嫔人数甚少,皇后之下虽有妃位、嫔位、昭仪、婕妤、美人等各数名,但实际上宫中主位大多虚悬,后宫佳丽只有寥寥数人,均不得宠。霍汶继位的第二年,朝中大臣曾以子嗣为由要他充盈后宫,选拔秀女,霍汶本不同意,只是后宫妃位涉及前朝各方势力制衡之术,迫于压力他只能妥协。秀女入宫之后,江婧仍旧宠冠六宫,引发众妃及各世家不满,掀起了后宫皇宠之争,后霍汶大怒,假意妥协,暗中布置,将四妃之首的丁贤妃削位贬作庶人,又拔除了丁氏一族,以雷厉风行之势杀鸡儆猴,震慑前朝与后宫,叫后宫诸人都歇了心。翌年,他又趁西北大捷之机,曰天降祥瑞,大赦天下,将宫中诸女放出宫去。但凡愿意出宫者,他便赐百金,又为其谋得亲事,后宫诸人眼见争宠无望,纷纷离宫。只不过离宫之人虽众,却还有部分人或因族中压力,或因习惯宫中生活不欲离宫等诸般私心而选择离在宫中,是以如今霍汶后宫还留了几位妃嫔。

      这锦嫔便是其中之一。

      江善芷将当年之事娓娓说来,那声音轻轻柔柔,入耳动听十分,姜桑梓不由自主便被她吸引。一人说,一人听,两人坐在竹坡下的石头上聊得很是认真,便都没注意到一辆马车在窄小的石路上驶来,直到“得得”作响的车轱辘声逼近,江善芷才看了那车一眼。

      马车简陋,车板上架了几个大木桶,封得严实,这是辆运送货物的车子。江善芷这不经意一眼,却忽然脸色大变。

      马车已经驶过她们,她只能瞧见车夫的背影。车夫穿了身宦官衣裳,头发挽在帽巾里,虽是坐着,可那身量看着却大。江善芷有双毒眼,对大部分东西过目不忘,这背影她一望便记起,与昨日她在凝翠园湖里见着的那人一模一样。

      “那人……是昨天我在凝翠湖里遇见的。”她心拔到喉咙口,挨近姜桑梓小声道。

      姜桑梓陡然一惊,瞧见那马车忽在前头停下,她忙攥了江善芷的手往下一蹲,躲到了石头后面。
      小道一侧的竹林中忽然闪出个宫人,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一番才走到马车前。那车夫从马车上跳下,朝那人拱手。宫人也不回礼,从胸前摸出块令牌递给他,方小声道:“都齐全了?”

      “齐了。人也悄悄送过去了,只等着我这车里的货。”车夫沉声答道。

      “小心行事,外头都是太子的人,你绕老路可避。”宫人又叮嘱一句给马车让开了道。

      车夫便又利索跳上马车,挥鞭催动马儿。

      姜桑梓躲在石下听那人声音,实沉有力,不像一般宦官尖细嗓音,再想刚才见这人身板,似乎也很魁梧,倒似她父亲军中那些人一般。

      “得得”声响渐渐远去,江善芷悄悄探头,见马车已消失在路的尽头,宫人也已不在,方从石后站起来,与姜桑梓从石后走出。

      “姜姐姐,你说那人口中提及之事,可与加害安乐侯有关的那个机会有关?”江善芷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问道。她面上有急意,本以为昨天听到的秘事不会这么快发生,不想才隔了一夜就出事,早知如此,她先前无论如何都要先截住太子说与他知,现下可好,祸端已现。若是左一江因她的疏忽而出了事,她这良心无论如何都安不下。

      姜桑梓摇头:“不好说,但此人既然在此,行事又鬼祟,必事出有妖。要想知道与安乐侯之事有没关系也简单,刚才那人说已把人悄悄送了出去,我们只需去看看安乐侯可安好,便知是否有关了。”

      她想了想又道:“这样,我去找安乐侯,你去寻太子殿下,我们分开行事。你记住,要把刚才那宫人模样仔细说与殿下听。”

      车夫的模样她们没瞧见,可那宫人她们却瞧了个模糊。

      “好。”江善芷重重点头。有姜桑梓在身边,她的心跳得便没那么快,姜桑梓很镇定,这镇定感染了她,像有了主心骨那般。

      “走。”姜桑梓二话不说拎起裙摆就往回跑去。

      身后脚步声响起,江善芷已然跟来。姜桑梓也不回头看,只往前跑着,可才跑出两步,便闻得后一声闷响,脚步声却突然消失。她胸口一紧,立刻回头,这一回头,她大骇。

      江善芷已被人敲晕在地。

      先前那宫人不知为何又折返,约是听到她们的对话,对江善芷出了手。她们也大意了,以为他走了之后不会回来,不想这人竟潜在暗处仍窥探着。

      “阿芷。”姜桑梓惊叫一声,心知已援救不及,宫人也朝她跃来,并无半句废话,她当机立断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扯开嗓门喊救命。

      宫人见她出声,眼神沉去,杀机暗现,也不追,只从地上拾起石块往她膝弯砸去。

      姜桑梓只觉右腿忽然一麻,她身形不稳地摔在地上,宫人已跃至她门面,劈手挥来。她少时学过点拳脚,不过只是皮毛,身子比普通女子灵活些,当下扭头避开他这一击,背过脸去极迅速地拔下发间钗饰悄悄扔进了石缝间。

      宫人手刀又至,她后颈一疼,没了知觉。

      ……

      寅时将末,天色微沉,原本安静的御马坊忽然被一群禁军围起。

      霍翎急步从人群间走,不理已跪了满地的宫人,只盯着霍熙平:“她们往哪里去了?”

      午间在聚贤苑会几个少年才俊说完话,饮过一巡酒,他就回了上虹宫,岂料在上虹宫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姜桑梓和江善芷,连霍熙平也不见了踪影,正要派人去找时,就见霍熙平回了上虹,说是与姜桑梓二人走散,以为这两人早已回宫。

      他又问了跟在几人身边服侍的宫人一轮,发现这两人未带一人便失踪,他心觉不妙,便派出数人暗中在太虹苑找人,可将所有可能的地方找过,仍是不得这两人踪迹,他坐不住,便带着霍熙平来了御马坊。

      “是啊,她们往珍禽馆那里去了,我看着她们过去的,可我过去找她们的时候已经不在了。”霍熙平也已满脸忧色,指着前头的小路道。

      珍禽馆已派人前后找了三遍,都不得所踪。霍翎一甩斗篷,面色沉冷地快步朝珍禽馆迈去。他步伐走得虽快,可每走一步目光却都在四周细细搜过,半点痕迹不放,行到竹林之时,他忽停步。

      “那是什么?”他指向林前石头缝隙。

      石头缝隙里隐约有灿灿金光,早有禁卫军上前替他拾了东西躬身递到他面前。霍翎取过一看,眼神顿是覆上寒霜。那是枚赤金镶蓝宝石的蝴蝶簪子,巴掌长短,极为精致,他早上在姜桑梓的发上见过。

      “熙平,她们出来时可戴了雪帽?”霍翎转头问霍熙平。

      “都戴了。”霍熙平点头。

      霍翎捏紧那枚蝴蝶簪。簪子藏在帽子里,不会轻易掉落,除非她遇到大乱才会既落了帽子又掉了簪,可附近没有别的东西,要么有人清理过这地方,又或者是她故意留下的暗示。

      不管哪一种,都意味着,她们遇到危险了。

      “殿下,这里有车辙。”有人往前查探之后回报。

      霍翎往前几步,亲自蹲下查看,果见地上覆雪之处车辙明显。

      “长幸,这路通往北门,你去北门守卫那里把今日进出门的记录调出来给我,其他人把搜寻范围缩小,以珍禽馆与御马坊为中心。”霍翎站起沉声吩咐。

      “是。”长幸领命而下。

      “熙平,你帮我个忙。”他转而又望向霍熙平。

      “皇兄请说。”霍熙平收起平日嘻笑模样,肃容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告诉舅母阿芷留宿你处,别叫她瞧出端倪。”霍翎道。

      “没问题,交给我了。皇兄,你一定要找到皇嫂与阿芷的下落,都是我的错,不该拉着她们陪我……”霍熙平用力点头,眼眶微微红起。

      “放心吧,有我。”霍翎说着又将蝴蝶簪捏紧。

      姜桑梓,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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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陷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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